現在想來，最讓孔振覺得幸福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還記得那個時候，兩個小東西總是追在自己的後面，一口一句師傅，聲音可萌了。

他一手抱起一個，總是抱不夠的。

可小姐說，兩位小主的份太過特殊，只需要有人在背地裏悄悄的保護他們。

而他，到底是太高調了。

太高調的人，容易引火燒。

所以有好些年，他都轉到了幕後，但依舊是時常陪伴在他們的邊。

只是從明正大，轉為了。

那種幸福是從什麼時候結束的呢？

是太子登上了皇位，是小主子變了太子……

還是，那些貪心不足之人，干多了那喪盡天良之事……

蘭曲國，大陸之上最可有可無的一個小國。

領土面積甚至只有那些大國家的幾個城池大小，而人口，更是只有二三十萬。

相比於那數百萬國民的大國，他們沒有半點能夠匹敵的實力。

可偏偏，他們卻在了三大強國的最中間。

三國聯手……

那得是多麼的罪孽深重，才能引得三國聯軍啊！

為一個下人，他不明白所謂的國恨家仇，更不明白戰因何而起。

他只知道他的大小姐那日哭的有多痛苦。

大小姐最喜歡的夫君，本該是人中龍，卻落了個萬箭穿心，高掛城牆的下場。

而那個溫善良的大小姐，那個自己陪伴著一起長大的大小姐，卻在最後，為了保護自己的兩個孩子，倒在了泊之中。

說：小振，他們兩個給你了！你一定要帶著他們平平安安的出去！

說：小振，這天下，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

戰火連篇，橫遍野。

勝利者高高在上，將敗者的首一一掛上城牆。

而他宛如喪家之犬，帶著一眾心腹，終於殺出一條路之時。

他要守護的兩個小主，卻早已經奄奄一息。

他將永遠記得，自己找到公主的時候，公主上挨了多刀子。

衫不整，鮮淋漓。

就那麼倒在地上，見到自己的時候，還扯出了一個溫的笑容。

那眼神，就好像在說：孔叔叔，你終於來了……

偏偏是來遲了。

「……」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那個萬千寵於一的小公主。

那個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竟會落得那樣可憐的下場……

老天到底多麼不公啊！

他時常在想，如果那一日，自己救出了景淳該有多好。

可沒有。

旁邊空空的木箱，彷彿說明了一切。

他從未想到，有人能夠那麼惡毒。

竟會將一個年的孩子扔蛇窟。

「這蘭曲國人皆是妖魔，絕不能夠活在世上！」

「對，要將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這個還是他們國家的太子呢，哈哈哈，太子有什麼了不起的？看看他能從那蛇窟逃出來不？」

「哈哈哈！」

「……」

孔振從未見過那樣的景淳。

就像一隻了驚嚇的小兔子，抖的在角落，而旁邊，是一群又一群的毒蛇。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把人救出來的。

只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的雙被咬了無數口。

給他治療的大夫說，必須馬上解毒，不然就得將廢了。

可如何能夠馬上解毒？

國破家亡。

他不過是一頭喪家之犬。

他必須要帶著大小姐唯一的脈，逃離這片殘忍的土地。

那個時候。

他一個人，抱著一個孩子，一步一個腳印，不僅爬出了蛇窟，也走出了那片國土。

只是所過之，橫遍野，滿地狼藉。

他無法忘記那些無辜百姓痛苦哀嚎的慘狀。

更無法忘記，那些搶佔他們國土的人，是怎樣一副高高在上的臉。

他是忘不了的。

即便到死都忘不了。

可是此時此刻，真的要面對死亡了，他的心裏卻沒有一點輕鬆自在。

他在不知不覺中眼淚流了滿面，想要手景淳的臉，手卻逐漸失去力氣。

就像當初，那滿是傷口的雙，在走了不知多遠的路后，最終還是無力的跪到了地上。

他苦笑，「孩子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覺得，無面對你的父母啊。」

他說：「你的母親，是這世上最溫，最善良，最麗的仙，想必是在天上的，而我罪孽深重，到底要那地獄。」

「見不著也罷，也罷……」

「……」

直到孔振斷氣的那一刻，景淳才終於到了一陣心痛。

他抓住孔振的手，「你睜眼！你把話說完啊！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依舊沒有把你放在眼裏！你睜眼啊！」

「我知道你的目的！我知道你不是為了兩國大戰！我知道你只是想激發我心的仇恨！我知道你是想讓我發圖強！可你不必死啊！你不必去死！我已經在很努力的變強大了！我真的努力了！」

「我確實覺得窒息，確實不喜歡被你管著，可我並沒有放棄復仇，我沒有！」

「……」

「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我啊？我都說了，我心中有數的！」

「為何要我啊！？！」

「……」

依稀記得。

母親說：小景乖，我們都在呢。

可是，在哪呢？

他們都倒在泊里了呢。

姐姐說：師傅馬上就來救你了，要聽師傅的話……

可是，師傅卻說，報仇是你必須要刻到骨子裏的事。

國破家亡。

他怎麼可能忘記當初的流河？？

又怎麼可能忘記，離開的一路死了多無辜子民。

而那些，全部都是他的同胞。

他自然也記得，師傅為了救自己才殘廢的雙。

他什麼都記得！

什麼都沒忘記！

可一定要時時刻刻掛在邊，才能證明自己沒有忘記嗎？

他就不可以把一切都放在心底，默默的記得，默默籌劃一切嗎？

為什麼連師傅都不懂他？

為什麼？

「你能不能別那麼自私？你分明知道我邊只有你了！」

「為什麼要這麼自私啊？？為什麼？」

「當初你說，我是你最引以為傲的存在，而你也是我最敬重的師傅。」

「可是現在，我做什麼你都不信！！我不想做的，你非要著我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該怎麼報仇，你為何就不信我呢？」

「你把眼睛睜開啊！」

「師傅！」

「孔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