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帝開口關心：“容蒼傷勢恢複得如何了？”

楚雲緋回道：“王爺是武將，子骨強健，這幾天已能下床走，隻是不能長時間站立。兒媳擔心他落下後癥，影響他以後上戰場。”

穆帝哈哈一笑：“後癥倒不至於，容蒼雖混賬了一些，但到底是朕的兒子，朕還能真的往死裏打他？就是皮傷，給你一個代罷了。”

楚雲緋屈膝：“父皇仁慈寬容，兒媳慚汗。”

“兒家爭風吃醋是小事，不必介懷。”皇帝因有孕而心不錯，說話總是溫和的，“沒什麽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朕晚點會派個太醫過去給你把個脈，你肚子裏懷的可是容蒼第一個孩子，大意不得。”

楚雲緋屈膝行禮：“是，兒媳告退。”

朝皇帝和貴妃各自行禮之後，從容離開昭宸宮。

毫發無傷，全而退。

“戰王妃子不錯。”穆帝目送踏出殿門，才笑著看向貴妃，“雖出不高，家裏底蘊不行，但子真實，舉止從容，頗有幾分榮辱不驚的氣度。”

顧貴妃心裏冷笑，就那副上不了臺麵的小家子氣樣，出低，架子大，還舉止從容，子真實？

皇上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過顧貴妃當然不會跟他唱反調，聞言隻是笑著點頭：“臣妾此前不知有孕，隻以為還在跟蒼兒賭氣，所以才不去趙家赴宴，今日想著把召過來問問，想讓別耍子，當心真惹了蒼兒厭煩，反而不好。”

“妃用心良苦，會明白的。”穆帝說著，轉頭看向容瑾月，嚴正警告，“以後改一改你這沒大沒小的公主脾氣，再讓朕知道你對哪位皇嫂無禮，絕不輕饒！”

容瑾月心裏不服，上卻不敢反駁，隻把這一切都算到了楚雲緋頭上。

“明天讓宸王妃陪著，瑾月親自去戰王府走一趟，給你皇嫂好好賠個禮。”顧貴妃主開口說道，“正好戰王妃有孕，臣妾理該賞賜一些東西給，讓瑾月和宮人一起帶過去，皇上以為如何？”

穆帝想了想，緩緩點頭：“這倒是不錯，賞賜有了，賠禮也賠了，一舉兩得。”

顧貴妃展一笑，不聲地朝宸王妃看了一眼。

宸王妃細不可查地頷首，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異樣澤。

……

楚雲緋走出昭宸宮，見宮門外候著一個中年太監，微微頷首：“楊公公。”

此人名為楊德喜，前大總管，年前容蒼帶參加過一次宮宴，伺候在皇帝邊的人就是這位楊公公。

“戰王妃。”楊德喜恭敬地行禮，“皇上命老奴給您帶路。”

楚雲緋回禮：“有勞楊公公。”

“不敢。”

楚雲緋跟隨在楊德喜後，走了一段突然發現，楊德喜帶走的不是出宮的路。

心裏狐疑，卻沒說什麽。

楊公公是皇帝邊的大總管，宮和侍太監無人不識他，天化日之下，他不可能有別的圖謀。

這顯然是皇上的意思。

隻是楚雲緋萬萬沒想到，楊德喜會把帶到疏凰宮來。

抬頭著宮門上方匾額上的“疏凰宮”三個字，楚雲緋不解地看著楊德昌：“楊公公，這是……”

“皇上有些話想跟王妃單獨談談，但為了王妃的名聲著想，就來這裏了。”楊德喜解釋，“皇上稍後就到。”

穆帝是個男人，是楚雲緋的公爹。

朝中君臣父子，子未出閣之前麵聖多由父親陪著，親之後則有夫君在場。

曆來皇帝很有單獨召見兒媳說話的，為了避嫌，所以才選在皇後宮裏。

楚雲緋了然，隨即蹙眉：“可是皇後娘娘多年不管事，來這裏會不會打擾到娘娘？”

“不會。”楊德喜笑了笑，“皇上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到皇後宮裏用膳，帝後二人還是沒問題的。”

楚雲緋嗯了一聲，沒說話，心裏卻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皇上可能覺得他們帝後的沒問題，可皇後當年失去一個孩子，自那以後落下病，再難有孕，而孩子出事的地方就是後宮。

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對皇帝當真就沒有一點怨恨？

楚雲緋捫心自問，如果這種失去發生在自己上，不可能一點都不怨。

前世的孩子尚未型就離開了，肝腸寸斷，而皇後的那個孩子卻在生產時出了事……

宮門忽然在眼前被打開。

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子走出來，對著楚雲緋和楊公公行禮：“楊公公，皇後娘娘請戰王妃進去說話。”

“是。”楊德喜看向楚雲緋，“戰王妃請。”

楚雲緋收拾好緒，抬腳進宮門，盛夏和墨雪跟在後，安靜不發一語。

疏凰宮比起昭宸宮，雖份地位尊貴，但因皇後沉寂多年，總是著一孤寂蒼涼的氣息。

宮人們做事輕悄悄的，行禮也是靜悄悄的。

疏凰宮的蔡姑姑把楚雲緋領到正殿，輕輕屈膝：“皇後娘娘正在誦經，請王妃稍坐片刻。”

楚雲緋回禮：“多謝姑姑，我站著等就好。”

蔡姑姑沒再勸說，隻在一旁陪著。

皇後誦經結束的時間跟皇上抵達疏凰宮的時間幾乎是一致的，大概他早就算到了皇後誦經何時結束，所以掐著點過來。

“臣妾參見皇上。”一襲素袍的皇後上前兩步接駕，“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楚雲緋跪在皇後後幾步。

“快快平。”皇上箭步上前，親自把皇後扶了起來，“戰王妃也免禮。”

“謝父皇。”

皇帝挽著皇後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是朕讓楊德喜把戰王妃帶來皇後宮裏，若擾了皇後清靜，還請皇後多多包涵。”

“皇上別在小輩麵前敗壞我的名聲。”皇後失笑，抬手示意楚雲緋坐下說話，“本宮這殿裏熱鬧氣不足，戰王妃以前沒來過，可能不太習慣。”

楚雲緋有些出神地看著皇後。

不因為溫和的語氣，也不是因為眉眼間淡淡縈繞的寂寥，而是的五廓讓覺得悉，像是以前見過似的。

可今天分明才是第一次麵見皇後。

就算去年參加的那場宮宴，皇後也因為欠安沒有出現，所以自己什麽時候見過皇後？

“戰王妃。”皇後訝異地看著，“本宮臉上有什麽問題嗎？”

楚雲緋回神，連忙屈膝賠罪：“兒媳失禮，隻因母後生得太，一時失神，求母後恕罪。”

這話倒也不假。

謝皇後沒進宮之前就是名滿京城的第一人，才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雖進宮這麽多年，眼角多了幾細紋，可雍容典雅的氣度卻更勝當年，比盛寵不衰的顧貴妃得多。

若不是沉寂多年不問世事，顧貴妃能不能有今日地位，當真不好說。

“無妨。”皇後溫和地笑了笑，“坐吧。”

楚雲緋恭敬謝恩，然後才在左邊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蔡姑姑從侍茶宮手裏接過茶盤，把茶盞和點心一一呈到帝後和楚雲緋麵前，隨即領著幾個宮人退了出去。

“戰王妃有了孕。”皇上跟皇後如此說著，然後才轉向楚雲緋，“召太醫診脈了嗎？”

楚雲緋緩緩搖頭，低眉說道：“之前隻召了外麵的大夫診過，還沒來得及跟王爺分喜悅，就發生了一些事。”

“發生了一些事？”皇後不解，轉頭看向皇上，“發生了何事？”

“還不是容蒼那個混賬。”皇帝不悅，“突然間不知發什麽瘋，竟吵著鬧著要休妻，還看上了楚侍郎家的那個庶，簡直是魔障了。”

皇後蹙眉：“戰王往日看著穩重的，不像是此般來之人。”

“他親口承認了。”皇帝越說越氣，“那天他被楚侍郎彈劾之後，朕召他進宮，他自己明確表示確有此事。”

皇後久不聞外麵事，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評論，隻道：“我這裏正好有醫湛的醫，給戰王妃把個脈吧。”

楚雲緋站起，屈膝行禮：“多謝母後。”

“不用太拘謹。”皇後擺了擺手，示意坐下，並喊了醫進來。

醫跟柳清溪年紀差不多，進來朝皇帝皇後行了禮，隨即屈膝跪在楚雲緋麵前，示意把手腕擱在案上。

楚雲緋沉默地照做。

醫指尖搭在手腕間，須臾，轉朝皇上跪著：“王妃有孕已兩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