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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 52 章 侯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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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靖海侯府。

辰時整,莫大和榮二準時到安平堂請安。此時,靖海侯夫人柳氏已經起了。十六歲嫁謝家,兩年后生下長子謝玄英,今年也不過三十五歲。

因不必出門,未曾盛裝,不過一織金緞子對襟襖,紫妝花羊皮金邊寬襕

聽聞們妯娌二人前來,略略點頭:“讓們進來吧。”

巧手的丫頭替戴上赤金燈籠耳墜,甜笑逢迎:“大和二真是孝順,無論寒暑從未遲過。”

柳氏邊浮現出一淡淡的笑意:“可不是,我的兩個兒媳,一向孝順。”

最后兩個字重重咬下,頗有些嘲意。

是繼室,自古繼室難做,生了兒子的繼室更是難上加難。偏生這個靖海侯府花團錦簇,卻是各自為營,熱鬧得

但柳氏已經習慣了。

端詳片刻,見鏡中人妝容得當,方才開始每日的晨昏定省。

“給母親請安。”兩位兒媳款款起,福問安,姿態恭敬端莊,挑不出任何錯來。

柳氏淡淡道:“坐。”

妯娌二人落座,卻是由榮二率先開口:“三弟的屋子已經灑掃過了,一應陳設皆已換下,秋昨兒也送去了,母親可還有什麼吩咐?”

柳氏不地打量著二兒媳。

謝家共有四子三,人丁興旺,皆從草字頭取名。老大名為謝維莫,庶出,老二謝承榮,卻是前頭元配留下的嫡子。

榮二進門后,靖海侯發話,二兒媳幫著柳氏管家。

一家之主發話,柳氏自然不好對著干,也管些零散的家事,其名曰悉家務。榮二也無不滿,無論多小的差事,都勤勤懇懇辦完,恭恭敬敬回稟,贏得謝府上下一致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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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認為,雖然二爺沒有封世子,但也是早晚的事。

前些日子,謝玄英來信,道是不日即將返京。柳氏便將此事給榮二果然辦得漂亮。

柳氏挑不出錯,也沒想挑錯,喝口茶,含笑夸贊:“你辦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榮二欠欠,謙虛又不失矜持道:“分之事,母親謬贊。”

莫大作壁上觀,一語不發。

柳氏無意同們多說話,閑聊兩句,便讓們退下了。

大丫鬟換茶上來,回稟道:“太太,院子都安排妥了,里外灑掃得干干凈凈,一點灰塵不見,帳子用的新紗,亮細,我瞧了,糊得一沒有,寢帳皆換慣用的,灶上也關照過,今日做三的幾道菜,熱水晨起就備著。”

畢竟是親兒子,柳氏哪里會當甩手掌柜,早早安排大丫鬟盯住。饒是如此,猶且要再關照:“秋日天氣燥,再送幾瓶花去。”

“是。”

“可命人去城門外候了?”

“早些便打發人去了。”

細細問過,均準備妥當,柳氏才舒口氣:“不知走到哪里了,眼見一陣秋雨一陣涼,凍著可不好。”

丫鬟們只是笑:“太太莫急,三邊不差人,哪能凍著主子。”

柳氏這才略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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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榮二回到東院,與丈夫一道用早膳。

“三弟快回來了。”謝二說,角挑起冷笑,“家里又有熱鬧看了。”

榮二替丈夫布菜,聞言笑道:“耽擱半年,母親心里必是急得很。”

一心想為三弟尋門好親事,可錯過了許家,再想找個四角俱全的,哪有那麼容易。”謝二慢悠悠道,“家世低些的,瞧不上,家世高的,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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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二忍俊不,顯然也在看笑話。

謝二吃兩口菜,又問:“今兒沒為難你吧?”

“母親素來慈和。”榮二道,“何曾為難過我?”

“哼。”謝二輕嗤,“是不為難,就想著拿蒜皮的小事打發你,好到三郎媳婦進門管家呢。”

榮二道:“我也樂得清閑。”

“放心。”謝二看了眼妻子。這是他母親離世前,費盡心機為他安排的妻子,不僅出自名門,教養甚好,心脾氣都沒得挑,他著實滿意,握住的手:“你月事遲了?”

榮二微微點頭,與他換眼

夫妻默契地笑了起來。

管家權早晚會落到他們手上,待生下第三代,世子一事就更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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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過午,柳氏便心焦起來,連連催問:“說好今日到的,怎的還不到?”

見狀,大丫鬟趕派人去前頭打聽。一刻鐘后,話傳了回來,道是:“三爺已經進城了,說先送子真先生返家,再去宮里,太太不必等他。”

得知人已到京城,柳氏才安心,謝玄英年紀漸大,早已不能在宮里留宿,今天必能到家。

思忖片刻,對大丫鬟道:“把丹桂來。”

“欸。”

很快,大丫鬟便帶著一個十五歲的進來。量窈窕,面容,白銀條紋衫,海棠紅挑線,白皙的脖頸仿若天鵝的頸,纖細又脆弱。

柳氏瞧見,不由輕輕嘆口氣。

說真的,家風嚴謹的人家,不興通房丫鬟那套。都是十五、六歲親,早早備下丫頭做什麼?假如虧了,或是弄出庶子,就是一堆麻煩。

靖海侯有庶長子,也是迫不得已。當初隨老侯爺出征,老太太怕有個萬一,才專門留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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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有心為謝玄英說門一等一的好親事,自有的盤算——兒子樣樣都好,若是原配嫡子,什麼煩惱都沒了,如今卻差個世子爵位,眼奇高的人家,怕是要遲疑。

有自信,只要兒子邊不放人,又是這樣的品貌,打著燈籠也難找。真心疼兒的人家,必定愿意把掌上明珠嫁過來。

然而……婚事吹了。

雖然陛下已經派人為榮安公主駙馬,但公主出降,豈是數月能的?再趕也要明年,若再留一留,怕要后年。

后年,謝玄英十九了。

十九歲未親,哪怕在京城也算晚的,總不能一直沒有房里人。家中備著,好過孩子在外頭被人帶壞,留不三不四的地方,那才要糟。

可無論道理多麼明白,親手破壞自己的計劃,柳氏仍然一陣氣悶。

不說話,丹桂也不該抬頭,戰戰兢兢跪在堂下。

柳氏思緒百轉,又落到這丫頭上。

這是邊的二等丫鬟,平日只做些針線,樣貌不差,溫和,不爭搶,既不妖妖調調,也不千伶百俐,不大容易勾壞爺們。

留意半年,且得力的媽媽□□過,勉強能放心。

唉——也是沒辦法。

柳氏眉心,淡淡道:“今兒你就去霜院伺候吧。”

“是。”丹桂面頰緋紅,卻不敢抬頭,規規矩矩地磕頭應下。

柳氏敲打:“好生伺候。”

丹桂打了個哆嗦:“奴婢一定盡心竭力。”

“去吧。”柳氏端茶,眼不見為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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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華燈初上,謝玄英才進侯府的門。

“給母親請安。”遠行歸來,他風塵仆仆,直接跪下行大禮,“母親惦記,是孩兒的過錯。”

“快起來。”柳氏趕忙扶起兒子,上下打量,怎麼看都覺得憔悴了,瘦了,累著了,“路上趕得急不急,可吃過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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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英道:“陛下留了飯,已經吃過了。”

“在宮里……”哪里吃得好。柳氏咽回后半句話,改而道:“再用些,灶上熱著湯,早晨就熬上了。”

謝玄英應下。

柳氏這才滿意,還想說什麼,前頭卻有人來:“侯爺爺去書房。”

“都這麼晚了……”柳氏蹙眉,語氣不悅。

但謝玄英道:“父親必是要問宮里的事。”

“快去吧。”柳氏松開兒子,“一會兒不必來了,早些歇下。”

“是。”

謝玄英又返回前院,在書房與靖海侯說話。

靖海侯問:“去過宮里了?”

“是。”

“可曾向陛下請罪?”靖海侯肅然問。

謝玄英道:“是,我自陳僭越,求陛下責罰。陛下寬厚,不曾責備。”

他今日送晏鴻之回家,家都沒回便立即進宮,為的正是鹽城借用兵馬一事。雖說問題不大,也有可原,但兵權是最敏的話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事實證明他做得對。

進了明殿,他即刻跪下請罪。

皇帝笑話他小題大做,卻道:“此事朕早已知曉,事出突然,你若不去衛所搬救兵,還能怎麼辦?”

短短數語,足以證明事的前因后果,盡在掌握。

他正道:“即便事出有因,臣逾越在先,自該領罰。”

“多大點事。”皇帝要的不過是態度,誰在乎這點公私用了。君不見太監利用貢船謀私,他也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何真會計較,用力擺手,道:“跪也跪了,了了,起吧。”

謝玄英叩謝君恩,方才起

“是過當罰,有功也該賞。”皇帝笑道,“論首功,朕也該給你升一升了。”

他道:“臣微末之功,多虧衛所上下力作戰……”

“朕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皇帝角含笑,“不過三十余人,竟能破數百人的賊寇,你更是手刃七八人——這讓朕想起了謝侯啊。”

皇帝口中的謝侯,自然不是謝玄英的父親,而是他的祖父謝云。

“數百人中,近二百為臨海漁民,被迫從賊,事后迷途知返,未曾手。”謝玄英不敢居功,如實匯報。

“無論威還是利,都是你的本事,不必過謙。”皇帝勉勵,又關切道,“可曾傷?”

他搖頭。

皇帝眼中更添一層訝意,且多了更濃的思量。但他什麼也沒說,道:“今日時辰不早,回家去吧,歇兩日,朕再找你說話。”

謝玄英簡單說明經過,靖海侯的臉才微微緩和。

他瞧著這個兒子,和皇帝一樣,眼中藏了似有若無的心思,卻也不說,只問:“已經和你母親問過安了?”

“是。”

“那便早些歇息吧。”靖海侯忽而記起一事,笑著寬,“你的婚事,我自有主張,不必擔心。”

謝玄英一怔,陡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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