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都是這樣長大的。”瞿夫人靜靜地凝視著沈岱，“你是一個正常人家的孩子，你理解不了，小悅就能做瞿家的媳婦，你不行的。”

這句話沈岱實在無從反駁，哪怕是心理層面。

瞿夫人的眼睛溫和卻又不失銳利：“我知道你和末予在一起了，你們避孕了嗎。”

沈岱更覺得難堪了，他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我們有過協議，不會有孩子的。”他頓了頓又道，“您可以放心。”

“這對你是件好事。”瞿夫人揪了上的毯子，淡淡地說，“你生不出頂級alpha，你的孩子對瞿家就沒有價值。”

這句話太過冷酷，沈岱的心室跟著狠狠了一下。他知道瞿末予本不可能跟他有孩子，因為他只是一個信息素等級為B級的omega，能生下A級alpha已經是很幸運了，生下S級alpha的幾率比中彩票還小，最有可能生下S級alpha的組合，就是S級alpha和S級omega，後者就是瞿末予未來妻子的必備條件。但他還是為這其中呈現出來的功利和對生命的輕賤到不適。

“信息素等級就那麼重要嗎。”沈岱忍不住說出了上半句，但真正想說的後半句還是忍住了，他想說，將判定的大比重放在生能力上，完全忽視omega作為人的其他能力，他是不會認同這套評分標準把自己歸為下等人的。但他意識到他不該和一個長輩探討這個問題，因為時代不同，認知的差距是無法用語言彌補的。

“當然重要，尤其在alpha的世界裡。”瞿夫人歎了一聲，“你知道，末予其實還有個alpha堂姐嗎，也就是承塵的親姐姐。”

“他提過，說已經不在了。”

“那是個很好的姑娘，A級alpha，原本也足夠優秀，可惜……”瞿夫人垂下眼眸，並不掩飾自己的傷，“的悲劇從末予出生開始，在承塵出生後到達頂峰。”

“……為什麼。”

“因為有兩個永遠競爭不過的弟弟，哪怕拚了命的努力，基因的差距就是無法填平。明明是長房長孫，卻只能接手星舟的邊緣業務，這對一個出優越、自視甚高的alpha來說，是毀滅的打擊，外人看再幸運、再富足，也只能活在自卑和痛苦中。”瞿夫人輕輕地用額頭抵住了冰冷的窗戶，“死在舊金山，藥過量，走的時候比末予還年輕。”

第三十六章

陸陸續續的，瞿家的人都到了，有些是沈岱之前見過的，但更多的是生面孔，瞿老爺子四個子，各自開枝散葉，到現在已經是四世同堂，稱得上人丁興旺。

沈岱安靜地坐在瞿末予邊，聽著他和親戚聊天，瞿末予的父母在另一邊與人寒暄，瞿承塵也到了，在和幾個親戚們玩兒德州撲克，有兩個小孩兒笑鬧著在客廳裡跑來跑去，不時發出刺耳的尖，這一刻，這個空曠又靜謐的莊園終於有了些家的熱鬧和活力。

這時，一個alpha孩兒走了過來，十二三歲的模樣，長得很漂亮，有禮有節地跟長輩們一一問好，看著像個小大人：“表哥過年好，表嫂過年好。”

“仁仁又長高了。”瞿末予了孩兒的頭，給沈岱使了個眼。

沈岱的襯口袋裡裝著好幾個紅包，都是給家裡的小孩兒準備的，他把紅包遞過去：“過年好。”

仁仁大方地接過紅包，看著沈岱說道：“他們說你是科大畢業的，還在研究所工作，你是碩士？讀博了嗎？”

“在讀。”

仁仁點點頭，快速打量了沈岱一個回合：“去年暑假科大舉辦的年杯競賽，我拿了數學組的全國一等獎，我以後可以保送科大，當然我也有更好的選擇，你覺得科大的校園生活怎麼樣？”

沈岱被這個孩兒的、利落、自信震住了，這就是有錢人家培養的alpha嗎，雙商遠高於同齡人，一點不怯，善於展示自己，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長輩給他紅包他還要扭地往後躲，更不可能這樣流暢的談並且主導話題。他突然間想到了瞿末予的堂姐，一個生來就在羅馬的alpha心氣兒會有多高，在競爭中落敗的挫折就會有多強，這是一個越細品越讓人傷懷的故事。

沈岱笑著說：“我覺得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滿足你的要求。”

“我現在也不知道，我還喜歡科大的，但我還小，對未來的規劃沒有完全型。”仁仁也對沈岱笑了一下，“留個微信吧，以後有什麼問題我可以請教你。”

仁仁走後，幾個親戚都紛紛誇，沈岱傾靠近瞿末予，小聲說：“你小時候也這樣嗎？”

瞿末予噗嗤一笑：“不可嗎？”

“可。”就是不太像個小孩兒。

“我比聰明。”瞿末予在桌子底下抓住了沈岱的手，輕輕了一下。

沈岱立刻絞住了瞿末予的手指，倆人什麼親的事都做過了，可這樣在別人面前牽一下手卻格外讓他心，他希這曖昧與甜能留存得再久一些。

晚些時候，瞿老爺子出現了，他坐在椅上，面容蠟黃且消瘦，雙鬢摻白，眼珠渾濁，兩隻枯槁的手背布滿了針孔，狀態看起來十分不好。

沈岱想起在公司展覽牆上看過的那張其壯年時的照片，瞿老爺子當年的創業事跡，很多個驚心魄的節點和起落，都被行業的人所津津樂道，這個人對他來說是傳說中的人，是推國稀土產業蓬發展的元老之一，擁有值得記歷史的貢獻，只可惜，疾病就這樣輕易地摧垮了一個強大的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