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帆最后教,如果問你家境,就說,你的六十四祖在清朝做一品大,年年隨著皇帝去行宮避暑,逢年過節,你還得回去給他祠堂上香,很煩。只說這些,其余的都不多說,什麼媽媽干什麼呀,爸爸干什麼呀,家里開什麼車呀,都不提。
應在學校里漂亮又神。只了這些信息,自有人給編好了故事。也不算撒謊,畢竟六十四祖真的在清朝當大呢。
學校里一年到頭穿校服,實在是對窮人很好的恤方式。這是應每個晚上都在想的。否則,一截線頭、一個起球的袖口,都能讓捉襟見肘。
應帆倒是沒教在學校里找男朋友。雖然課后的課題小組,班里最有錢的那個男生總跟分到一組,應帆便總旁敲側擊地問,今天跟偉文相得如何呀,他有沒有請你吃冰?
不是應歧視,但雖然偉文同學每日有白手套司機接送,奔馳S鮮亮麗,但他有怪味,又有點壯,給人以不整潔的覺,不愿離他短于一米。
公車在破舊的城區兜兜轉轉,日頭鑲在玻璃邊晃啊晃。
應帆嘆一聲氣:“沒有讓你現在找有錢男朋友,只是讓你認識、多相、見世面,否則將來真遇上有錢人,你要怯的。人呢,最怕怯,因為大家都擅長欺怕,你一怯,人家就瞧你不起。你要時時刻刻記牢,抬頭,驕傲從容,落落大方,不讓人看穿你的底細。”
“哦。”應專心致志地吃著雪糕,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聽沒聽進去?”
“不讓你看穿我的底細。”
“……”應帆哽了一下,嘆了聲氣,又笑起來:“不讓你去走這樣的秀,是因為它配不上。你的貌,要亮相在最好的舞臺上,否則就是浪費。你說‘媽媽,原來漂亮真的可以變現’,媽媽很痛心。”
“為什麼?”
“因為漂亮確實可以變現,卻不是一千五百塊。你現在的方式,不變現,賤賣。”應帆握住手,“盈盈,你要和命運做易,而不是和錢做易。”
應蹙眉,皺著眉頭,直白地講:“我不懂。”
“子貢曰:‘有玉于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應帆聲細語,“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后來,一個麥安言的年輕人,懷著初出茅廬的熱和對貌的激,千方百計游說,把簽進了大名鼎鼎的辰野。
那玻璃大樓很高,應下車,自門口走,知道了什麼‘跟命運變現’。
應帆刷微博刷得腦袋疼,在太妃榻上和小憩了一個鐘,滿腦袋怪陸離的,一時是Hong Kong娛記的怪鼓噪,一時是白到發亮的超級游艇,一時是應被外室打上門來,哭得狼狽。
醒來時,頭疼裂,心力瘁,坐著發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呆。直到樓下汽車聲由遠至近,撳下百葉簾的葉片,見莊緹文和程俊儀兩個小姑娘先后落車。
兩人鬼鬼祟祟的,下車的姿態宛如特工,狐獴似的左顧右盼一陣,確定沒有車跟過來,才長松一口氣。
進了別墅玄關,抬眼見了應帆,兩人都是一個立正站好。
應帆冷笑一聲:“看來我是連審都不用審了?”
緹文還好,俊儀怕死了,一張就結結:“阿阿阿、阿姨,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我我我給你泡茶去!”
一溜煙跑了。
緹文放下包,對應帆訕笑道:“讓您擔心了。”
“一個兩個都知不報。”應帆埋怨一句。
緹文屈指撓撓臉:“我們得聽老板的呀……”
應帆問:“你見過他嗎?真是網上長的那樣?”
把狗仔的照片都存了,戴起老花鏡,放大再放大,用最嚴苛的目巡邏商邵的每個細節。
緹文笑起來:“比照片里還靚一些,他不上鏡,老話講仔骨骨。”
“不知道他待人接怎麼樣?這麼有錢,多有點怪脾氣,難伺候。”應帆又說。
“商先生很好的,有教養,也專一。”緹文陪著聊。
俊儀端了托盤過來,請們移步二樓小客廳。俊儀將玻璃折頁窗一頁一頁地疊了,放空氣進來,繼而將錘紋玻璃盞分好,注亮紅茶湯。
安靜中,只聽緹文接品牌那邊的電話。
“Greta的香氛大使還沒到期,跟你們是競品,恐怕不方便去站臺。”客氣地說。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緹文禮節地笑起來:“那是一定。我會幫你轉達的,九月份的秀現在還早,肯定要先滿足正在合作的客戶。”
掛了電話,俊儀訝然:“不是解約電話?”
驟然出,是嚴重違反商務代言條款的。通常來說,他們不會對代言人單與否有約束,但要求代言期間不得出或婚姻變——此不僅包含結婚,也包含離婚。否則,將會面臨巨額違約金和解約風險。
應上有Greta的香氛大使,Musel也在對的考察期,另外還有一個中檔腕表代言,其余日化就不提了。緹文原本做好了求爺爺告的準備,但沒想到品牌方都當好人,反而來寬,讓不必擔憂。
不僅如此,甚至還接了幾個商務邀約。
緹文和俊儀的微信和短信里,充斥了上千條信息,無一不是“祝姐和商爺恩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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