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春日的天氣說變就變, 剛剛還是晴空萬里,忽然之間就有大片的烏雲過來,遠雷聲轟鳴,空氣裡都是泥土的味道。路邊的小販慌忙收拾攤子,行人也加快了腳步。
夏初嵐只覺得心中煩悶,讓思安將窗子都打開, 手裡拿著書卻無法靜下心來看。
思安去煮茶,還端來了夏初嵐平時吃的果脯,但夏初嵐卻推開,覺得沒什麼胃口。早上麵攤的面有些太油膩了, 覺得胃裡至今還沒消化。思安說道:「您最近吃得真是太了,臉也不好。等老爺回來讓他給您看看。」
「他有正事要忙,不要拿這些小事煩擾他,我只是有點水土不服而已,過幾日就好了。」夏初嵐手按在口說道。
外面嘩啦啦地響起一陣水聲,大雨若傾盆而下, 天地間升起濛濛的水霧。思安連忙走過去關窗子, 夏初嵐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也不知道顧行簡從府衙回來沒有,這麼大雨, 會不會淋到。不知為何,忽然間有些想他了,想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客舍裡變得熱鬧多了, 很多趕路的人都進來躲雨, 樓下的大堂滿了人, 談的聲音比外面雨聲還要大。
思安整理東西的時候,抖落出來一個未繡完的香囊,拿過來問夏初嵐。夏初嵐倒是把它忘了,臨行前趙嬤嬤特意放進的行囊裡,叮囑有空繡完,可這一路上哪有什麼閒暇?而且越看越覺得不好看,上面的鴛鴦針腳歪七扭八的,本看不出來是什麼,自己都覺得好笑。
算了,還是別送了。到時候免不得要被他笑話一頓。
夏初嵐讓思安把香囊藏起來。
這時,夥計出現在門外,說道:「客,有人找顧先生,說是從都城來的。」說完讓到一旁,一個穿著蓑斗笠的影走上前,上還在往下啪嗒啪嗒地滴水,弄了地面。
底下的人聲喧雜,二樓倒是安靜,形了鮮明的對比。
那人低著頭,看不見臉,但可以看出形十分高大。
「你是……?」夏初嵐問道。
那人緩緩抬起頭來,思安驚了一聲,然後摀住,難以置信。
夏初嵐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彥遠靜靜看著眼前的子,姿纖細,容勝雪。縱然扮男裝,也遮掩不住的絕世貌。曾經是屬於他的,他們有過山盟海誓,約定去看遍這世上的大好風。那時候是個俏天真的,而他是氣方剛的男子,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他敗給了無力抗爭的出,到如今兩人再見面,竟有種滄海桑田的覺。是父親母親不識明珠,導致他的珠之恨。但事已至此,他不甘心,又能改變什麼?
他到這裡以前本來存有很多瘋狂的念頭,可是看到如今安逸恬淡的模樣,忽然不忍心去打破這一切。整個人都煥發著不同於以往的神采,與在紹興的時候相比,上的清冷銳利都淡去不,眉梢眼角俱是和,可以看出顧行簡當真護。
真的已經將他們的過往放下。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夏初嵐聲音繃地問道。男人們都不在,跟思安怎麼會是陸彥遠的對手。但這裡是客舍,底下還有那麼多人,他也不會來吧?除非他瘋了。
陸彥遠走進屋子裡,思安連忙攔道:「你要幹什麼?這裡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一直都不喜歡陸彥遠,自然也不會對他用敬稱。他要是敢對姑娘做什麼,自己大不了跟他同歸於盡。
陸彥遠也沒有再往前,只是說道:「我常年帶兵打戰,追蹤你們並不難。你們放心,我是來找顧行簡的,有重要的事同他商量,並無惡意。」
「他不在。」夏初嵐不想看他。
「那我就在這裡等他。」 陸彥遠解了蓑斗笠,出裡面深的長衫,也被雨水打了一片。他逕自坐在屋中,似乎這樣靜靜地跟呆著,也是好的。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要等你去樓下等,不要在我們這裡等!」思安要趕他走,夏初嵐聞到他上有一發霉般的鐵腥味,捂著乾嘔起來。
「您怎麼了?」思安也顧不上陸彥遠,連忙走到夏初嵐邊,用手順著的背。夏初嵐卻覺得難極了,口好像著一塊大石,不上氣,很快就有種眼前發黑的覺。
陸彥遠見神不對,立刻站起來,走過去開了窗子,然後對思安說道:「你快解了的頭髮和領口。」
思安六神無主,只能照做。
夏初嵐抓著思安的手,口裡不停地喊著:「夫君……夫君……」
「您別嚇我,這究竟是怎麼了?我去喊六平,一定要個大夫來看看。」起離開,才想起陸彥遠也在這裡,又不能把夏初嵐一個人留下。
陸彥遠聽到夏初嵐的稱呼,頓時僵在原地,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往往是心裡最重要的人。顧行簡夫君,兩個人私下應當很親……他不忍看這樣,轉走出去,想去找大夫。走到樓梯口時,剛好看見顧行簡和崇明走上來。
崇明本來想讓顧行簡在路邊避雨,等雨勢過去了再說。但顧行簡心中不定,還是冒雨趕了回來。
顧行簡抬頭看到陸彥遠時,眸中寒一現,停在樓梯上。崇明也沒想到陸彥遠竟然出現在這裡,手已經按住劍柄,隨時準備手。
陸彥遠道:「我原本是來找你的。你快去看看,好像病了,很難的樣子。我正要去找大夫。」
顧行簡聽到夏初嵐有事,也沒工夫跟他多說,逕自過他的側,大步往房間走去。
陸彥遠也跟過去,卻被崇明抬手攔著。
「您還是呆在這裡吧。」崇明淡淡地說道。
……
思安正焦急萬分,聽到腳步聲,扭頭往門口一看,見是顧行簡進來,連忙說道:「老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姑娘不知怎麼了……」
顧行簡幾步走過去,看到思安懷中的夏初嵐面發白,滿頭是汗,便將抱了起來,放平在床上,吩咐思安去關門。
他解了的上和裹布,立刻手搭脈。
思安關好門,回頭看到顧行簡的表彷彿僵住了一樣,連忙問道:「姑娘得了什麼病,很嚴重嗎?」
顧行簡怕自己診錯,又仔細脈,沒有說話。只是他表凝重,弄得思安更張了。
夏初嵐聞到他上悉的檀香味,頓時覺得舒服多了。而且沒有裹布勒著,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顧行簡上的裳還是的,連忙說道:「您快換服,別著涼了。」
顧行簡卻看向,語氣很輕:「嵐嵐,你上次月事是一月?最近是不是渾乏力,沒有胃口,噁心想吐,還嗜睡?」
「是,我的月事向來不準……您怎麼知道這些……」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什麼,用力地抓著顧行簡的手腕,定定地看著他。
顧行簡俯親吻的額頭,角帶著笑意:「嵐嵐,你懷孕了。」
思安驚得說不出話,隨即跑到床邊,高興地說道:「恭喜老爺,恭喜姑娘!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夏初嵐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半晌。懷孕了?有孩子了?這怎麼可能……有宮寒之癥,原以為不會這麼快,而且他們才親幾個月啊!意外過後,的心中又被初為人母的喜悅填滿,抬手抱著顧行簡,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種覺太奇妙了,從未經歷過。
思安把房間留給他們兩個人,悄悄地退出去。要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六平,還要寫信告訴趙嬤嬤和杜氏。
「先放開我,我上涼,別過了水氣給你。」顧行簡了夏初嵐的頭,起把外裳了,換了件乾淨的袍子才重新坐在床邊,「還難嗎?」
「好多了。」夏初嵐爬起來,依偎在他旁,「您確定沒有錯嗎?怎麼會呢,我的子明明不容易有孕的……所以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
「脈象還不是很強,應該才一個多月,但不會錯。」顧行簡溫地著的頭髮,輕聲道,「你的底子本就不好,今後飲食休息得更加注意,我會代思安,再從這附近找個有經驗的婆子照顧你。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換回裝,穿寬鬆的服,不能再用裹布了。」
夏初嵐仰頭看他,孩子氣地問道:「你高興嗎?你喜歡男孩還是孩?」
顧行簡心中,低頭親了親的:「怎麼會不高興?這是我三十幾年的人生裡,最高興的一件事了。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孩我都喜歡。」
夏初嵐忍不住笑,角越來越上揚,拉著他的手按在小腹上:「顧行簡,你要當爹了!」
顧行簡愣了下,他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過了。大多數人不敢,畢竟這世上有資格直呼他姓名的人沒幾個了。他將抱進懷裡:「膽子越發大了,仗著我現在罰不了你,就恃寵生?」
夏初嵐環抱著他的腰,只是笑。他口氣裡都是寵溺,半點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的名字的確是不能隨便的,被人聽去恐怕是大不敬。但剛剛那一刻,並不想把他當夫君,當相爺,而只是當做喜歡的人。他們之間沒有條條框框,沒有差距,是平等相的兩個人。
極致的喜悅過後,睏意席捲上來,打了個哈欠。
顧行簡低頭問道:「累了?那就睡一會兒。」
「那我睡著了你再走……」扯著他的襟說道。他不在的時候一直心神不寧的,現在他回來了,立刻覺得踏實了。
「嗯。我不走,就在這兒陪你。」顧行簡親吻的額頭,把放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和躺在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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