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琳斜斜地靠在繡了芍藥的團枕上：“懷疑姚欣的事是我了手腳。”

杏兒微微一愣，不就是你的手腳嗎？

董佳琳闔上眸子，一籌莫展，當初迫馮晏穎對付姚欣，原本是希馮晏穎能永除后患的，姚欣死了，便是聯系荀楓與姚家的唯一紐帶，若再誕下長子，前途……不可估量！偏偏馮晏穎下手不夠狠，只把姚欣弄得長眠不醒，卻沒要了姚欣的命！等某一天姚欣醒來，們所有人都會跟著完蛋！

杏兒奉上一杯茶，勸道：“娘娘您別太憂心的，皇上只說有希救醒，沒保證一定能醒。”

董佳琳巍巍地接過茶杯，卻因手抖得厲害，一下子便將茶杯摔掉在地。杏兒瞠目結舌，自家主子看似溫婉怯弱，實在堅強忍，但現在似乎被得方寸大了。

董佳琳按住口，若有所思道：“本宮新得了紅十八學士，請栗昭容和武貴嬪前來觀賞。”

卻說水玲瓏離開了未央宮，腦子里便不停思索著姚欣傷一事，直覺告訴，董佳琳非常可疑！

每個人的心里都裝著一個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了。

“娘娘，娘娘！四小姐求見！”門外，小宮稟報道。

水玲月是來辭行的，沒來得及找云禮要的恩典，荀楓給了，荀楓廢黜了前朝太嬪的份，如今又是水家庶四。再次回到原點，滿腹概：“年輕氣盛，虛榮心強，不服輸、不認命，左折騰、右折騰，把自己大好年華耗在了深宮。”

水玲瓏與分別在冒椅上坐好，柳綠奉了茶，二人各自端在手中，水玲瓏也是慨頗多，從沒想過和斗得最狠的庶妹能有這般寧靜祥和的相，水玲瓏晃了晃茶杯，語氣如常道：“離宮后你有什麼打算？”

水玲月微微揚起角，嘆了口氣道：“太上皇賜的首飾皇上允許我帶走，能變賣不錢，我喜歡熱鬧，但又討厭京城，大概我會帶著……”頓了頓，跳過名字，直接道，“去一座熱鬧的城池定居。”

水玲瓏轉，從梳妝臺的屜里取出一疊銀票和兩大盒金銀珠寶，遞到水玲月跟前：“我也用不著這些東西了，你代替我把宮外的日子一并過了吧。”

水玲月也不矯，點了點頭：“好，多謝大姐。”

司喜見狀，不由地紅了眼眶，司喜拿出帕子想鼻尖，卻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大姑，奴婢那晚盯梢二小姐時，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重落地和門板響的聲音，然后，像是有誰走出了房間，還不止一人，奴婢心虛不敢推門去看，待到腳步聲遠離，奴婢才壯著膽子往外走，剛走一步，又聽到那邊的房里傳來似有還無的‘救命’啊‘救命’之類的話。”

這事兒水玲月沒聽司喜提過，水玲月疑地瞪了瞪眼，有些埋怨司喜瞞著。

司喜悻悻地了脖子，……這不是一時激就忘了形麼？本不打算把撿到名貴帕子的事兒講出來的：“大姑，您瞧，這是奴婢在廊下發現的帕子。”

水玲瓏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起來，一般眷的帕子上都會繡自己的名諱或常用圖騰，這里繡的是一朵君子蘭，有些悉啊，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你指的房間應當就是姚欣和董佳琳歇息的房間，若我記得沒錯，金桔去了薈賓閣，房里便只剩三個人，姚欣、董佳琳和馮晏穎。你說的腳步聲不止一人的，可董佳琳卻一口咬定姚欣是獨自外出的。”

“奴婢沒有撒謊！”司喜義正言辭道，“以奴婢下半輩子的幸福起誓，奴婢絕無半句虛話！”

那麼，便是董佳琳在撒謊。

但屋子里僅有董佳琳和馮晏穎二人，究竟是誰追著姚欣出去的呢？劃破手臂的馮晏穎？亦或是自稱差點兒小產的董佳琳？

如果董佳琳真的差點兒早產，一定非常虛弱，虛弱如，當務之急必是保胎，而非追著姚欣滿大街地襲。當然，不能排除襲了姚欣，為排除嫌疑故意裝出十分虛弱的小產之兆的可能。假設是后一種可能，那麼留在房里的便是馮晏穎，馮晏穎要替董佳琳做掩護，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兒手臂上的刮傷就喊救命？這不是太容易引來丫鬟們，從而發現董佳琳不在房里嗎？

推理完畢，水玲瓏立馬斷定是馮晏穎追上姚欣并襲了姚欣，這帕子……是馮晏穎的！

“們在你前面離開的，你當時可注意到地上有跡？”水玲瓏帶了一期許的目，問向司喜。

司喜努力回想了一番后搖頭：“沒呢！地上干干凈凈的！”

所以，馮晏穎沒有傷！房里的一大灘跡來自董佳琳！而虛弱地喊著救命的人也是董佳琳！

馮晏穎是去干壞事的，若非到了生死關頭，董佳琳不會盲目喊救命，因為也要替馮晏穎做掩護！

生、死？

“……昭儀娘娘自己吃了，當著我的面吃的！我，我也吃了，藥是沒有問題，王妃不是也……好了嗎？大姐你兇我干什麼？”

“你看見送進里便以為吃進肚子里了嗎？不會含在舌頭下，等你走了然后吐出來？你又不是孕婦，你吃點兒活藥當然沒有不適了！”

這是和清兒的對話，可眼下，覺得董佳琳之所以敢當著清兒的面吃下活藥，或許本，董佳琳就已經沒有孩子了！

水玲月觀察著水玲瓏越來越冷冽的眼神，約猜到了什麼，好心提醒了一句：“當心董佳琳！那些越是表面良善之人，發起狠來越是人措手不及！”

水玲瓏深深地看了水玲月一眼，水玲月今年也就十七歲，卻被無的宮中歲月打磨得宛若中年婦孺般老，容再又如何？心死了，即便看彩虹也只有黑白兩。水玲瓏暗暗一嘆，吩咐了枝繁幾句，枝繁轉進室，不多時，手里抱了個包袱出來，水玲瓏云淡風輕道：“六妹滿月不久，我回了趟尚書府，周姨娘拜托我把這些鞋子送到你手上，說你的腳與普通人的腳不同，容易摔跤，所以把鞋子改良一下，看著不起眼，穿著卻很舒服。”

六妹兩歲半了……

水玲月握住鞋面，像握著一塊發紅的烙鐵。

夜深，風涼。

周姨娘坐在床頭，一邊納鞋底，一邊輕輕哼唱著爛于心的催眠曲，唱著唱著，眼底落下淚來。

六小姐從被子里爬出來，探出胖乎乎的小手，抹去滾燙的熱淚后糯糯地問：“姨娘，你又想姐姐了嗎？姐姐怎麼不回來看我們？”

周姨娘含淚笑了笑：“你四姐姐是宮里的娘娘，很忙，沒功夫回來。”

六小姐歪著腦袋道：“不回來，你做這麼多鞋子干什麼？高媽媽說你做了兩箱子了哩！又不穿！”

周姨娘忍住淚水，笑道：“等六小姐長大了有出息了，就幫姨娘把鞋子送進宮，好不好？”

六小姐笑瞇瞇地道：“好哦！”

說著，習慣地抱住娘親的腦袋，看了一會兒，道：“又有兩白頭發了，我給你拔掉！”

“我來吧。”

一聲輕的話音倏然響起，周姨娘渾一，不可置信地向了門口，只見那張無數次徘徊夢里的容，徐徐展開了笑靨。

“娘，我回來了……”

……

“呵呵呵呵……惠姐姐真會說笑，嬪妾柳之姿，秋而落，哪兒比得過宸妃娘娘松柏之質，經霜彌茂？”玉昭宮，栗彩兒以團扇掩面，笑語盈盈。

武蓮兒附和道：“真論容貌，放眼整個后宮，無人能與惠姐姐媲，他日惠姐姐一舉得男，封妃指日可待呀！”

董佳琳客套地道：“妹妹們謬贊了，宸妃姐姐盛寵，本宮螢火之輝不敢與日爭，這不，按位份，這印當由宸妃姐姐執掌，偏皇上疼惜姐姐，才將這份苦差予了本宮。”

栗彩兒與武蓮兒彼此看了一眼，都笑著沒有接話。

董佳琳接著道：“皇上一連三夜留宿宸宮，本宮可是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勸得皇上雨均沾，只是這敬事房的牌子麼……”

不說了！

栗彩兒和武蓮兒的心像被鉤子鉤住了一般，連帶著人也直了脊背，武蓮兒心直口快，率先問出了聲：“宸妃不是懷孕了麼？怎麼還能侍寢？”尤其懷的還是別人的孩子！這早不是什麼的，這一屆的皇帝當真是開創了無數大周史上的先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史難以下筆！

董佳琳意味深長地笑道：“是的呢，這有子都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他日若徹底方便了……唉！算了，本宮子沉，是服侍不了皇上了，二位妹妹年輕貌，想來不樂意老死深宮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吧！”

武蓮兒沒會過意來，倒是栗彩兒眼神一凝，道：“娘娘希我們怎麼做？”

……

出了玉昭宮，武蓮兒拉著栗彩兒的手鉆進了一旁的桃花林：“喂！咱們真的要投靠惠昭儀呀？”

栗彩兒撣了撣袖，哼道：“傻子呀！當然是誰寵就投靠誰了！現在后妃，派系不明顯，等秋季選了秀，你我二人再尋靠山怕是遲了。”

武蓮兒蹙了蹙眉：“宸妃懷著諸葛鈺的孩子呢，終究比不得惠昭儀，等皇上的新鮮勁兒過了，宸妃的下場怕是非冷宮不可了。”

栗彩兒點了點腦門兒：“說你傻，你真傻！正因為懷著別人的孩子，皇上都這麼疼惜，可見皇上是真把到了骨子里。保不準，等哪天生下皇上的兒子，太子之位……”

武蓮兒吃痛，惱怒地瞪了瞪，爾后著被按過的地方，反問道：“皇上不是定了皇后之子做儲君嗎？”

栗彩兒恨鐵不鋼地搖了搖頭，另有所指道：“你又傻！萬一皇后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呢？宸妃的心計手段，我瞧著與皇上有的一拼了。”

武蓮兒憶起婚宴上荀楓對水玲瓏的高度評價，沒再反駁！

二人離開后，躲在暗的杏兒將二人對話一五一十地稟報了董佳琳，董佳琳氣得面鐵青：“就知道沒那麼容易震住們！但們未必也太小瞧我了！”

杏兒分析道：“其實奴婢覺得最大的威脅不是世子妃，而是皇后肚子里的胎，萬一生下皇子，您就沒法兒爭位子。不如……墮了的胎？”

董佳琳了腫脹的太：“不行，的胎兒一旦沒了，皇上即刻就會給手，而一清醒便會指正我，我如今基尚淺，斗不過！長眠至半年，眼下最要的還是解決水玲瓏這個大麻煩！”

宸宮，水玲瓏喝了一杯牛，枝繁邁著小碎步進來，神凝重道：“栗昭容和武貴嬪去了惠昭儀的玉昭宮。”

柳綠不屑地“嗤”了一聲：“又開始蹦跶了！養不的白眼狼！當初是誰收留了和那落難哥哥？轉頭就害得皇后半死不活！”

顯然，大家對董佳琳是荼毒姚欣的罪魁禍首深信不疑，荀楓知道嗎？水玲瓏覺得以荀楓的能耐肯定猜到了，只是一則，荀楓能趁機降服姚家，不失為事一樁；二則呢，董佳琳懷著他孩子，他哪怕為了對方肚子里那塊也不會徹查此事。而一旦董佳琳臨盆，等待的將是姚家無的怒火和報復。

“大小姐，奴婢去盯梢，盯死，看能耍什麼幺蛾子！”柳綠氣呼呼地道！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云淡風輕道：“盯沒用。”

“那盯誰？”柳綠追問。

水玲瓏以指尖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