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2.12

看著侍們送來綾羅綢緞和裝滿了幾個大錦盒的老參補品，玉珠有些愕然。此番府是由偏門，不曾驚擾了堯府的夫人。堯夫人原可以裝作不知，可偏偏送來這等東西，倒有犒賞之意，這便讓玉珠有些尷尬了。

不過堯暮野並不在意，只忙著給玉珠盛著熱粥。

因為玉珠正生著病，堯暮野命人在床榻上支了一張小桌，廚下熬了稠稠的一砂鍋的蟹粥。廚子剝了滿滿的一碗蟹和蟹黃，投在熱粥裡，灑上薑蔥碎去了寒意，熱氣一竄，立時蟹香四溢，搭配熱粥的是一小碟子糖蒜。紫皮蒜醃得甚是味，用醋與紅糖浸泡後，卸了辣味，辛熱的也和緩了許多，正適合發熱的病人食用。郎中特意囑咐要多食一些。

還有一道是翠綠的苦瓜，調得味之後也可去火平氣，這等清單的食並不太合堯的胃口。可是為了陪著生病的小婦一同食飯，倒也難得的將就一下。在砂鍋裡親自盛了一碗之後，遞送到玉珠的面前，道：「今晚先食些墊一墊胃，免得吃藥傷了胃腸。明天你想吃些什麼，只管和錦書吩咐。

白日裡，太尉大人對還是一副甚是不耐煩的神，也不過是虛度了一番之後，他竟似換了人一般，變得周到，隨和得竟讓玉珠略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好在太尉大人釋放出難得的善意時，冷語應對，於是便默默地接過了碗，小口地喝著那熬的細的香粥。

因為加了薑，不一會，便額角便微微冒汗，一時舒爽了許多。堯暮野吃得倒是不多，更多時是盯著這小婦在食。

太尉平日最不喜婦人蓬頭垢面，原本就別無所長，要靠貌侍人，若是懈怠了這一項，當真是一無是。可這小婦現在頭髮蓬，未及梳洗，只著了裡，坐在被子裡，整個人都是一副病懨懨的神，堯暮野卻覺得越看越心生憐，只覺得小口吞咽的樣子都是這樣人，那兩片被粥潤得水潤得很，只想人再摟在懷中親上一親。

這婦人可是老天被他堯暮野一人長出來的？為何看著哪裡都覺得舒心暢意？

玉珠倒是習慣了太尉在人食飯時盯著看的無狀。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小碗之後，便推說飽了。太尉這才連喝了兩碗蟹粥，用清茶漱口之後，命人將小桌撤去。

不過，食了一頓飯之後，果然增添了一些氣力，玉珠便再次請辭，直言道，今日在堯府耽擱的太久。既然跟太尉兩清，也就各自乾淨，不必再起牽絆了。

若是擱在今日之前，太尉聞聽此言，必會心生懊惱，只疑心這婦人過河拆橋。可是現在，他才知玉珠竟是個未解人事的，此前對的種種誤會，若是細想，竟是有誅心之。

是以對的離去之言權當沒聽見，這不過就是個從來沒有被人珍視過的子。在上一段姻緣裡，那前夫無能如斯，有怎麼能知男呢？左右不過是如一般的心，懵懂無知，也不懂何為心意相通之，自己也不好強求著，倒是要添些哄……

於是他攬著玉珠的肩膀道：「平日看著溫婉的很，怎麼固執起來卻這般彆扭？先前母親提及姝婷玉之甚，倒是想鑽研些雕玉刻章的技藝來打發時間，有意聘你，教授姝亭刻些玉石紋章，每月的封銀也算厚。這樣，你也算有了棲之地，將來行走宮，總是要有一個響亮的名堂。堯府的夫子，要比無依的民婦來的名正，將來見了聖上也不會失了該有的面。」

玉珠此時才驚覺若是太尉大人心尚好，願意哄人時，竟是比那溫將軍還胡巧立名目，細緻，設想周全。

心知他之所言有大半是另有所圖，也是有三分道理在其中。在初賽之時，除了范青雲的幾位高徒晉級之外，剩下的兩三個圍之人也皆是京中高門豢養的玉匠閑客。京中貴族多崇尚風雅，府裡豢養一兩個歌者畫匠乃是習以為常的事。若是所閑養的畫匠歌者聲名大噪，名滿京城，主人家自然也沾染了彩，有了舉賢識人的雅名。

可是玉珠真是不願與這位太尉再有瓜葛。

到底是還太年輕，將之前「以相報」看得太過尋常容易。以前在那些個小史裡見到了子報恩的故事，都不過是一句隻言片語，輕巧帶過，大抵是「一夜纏綿，酬謝君恩」之類的場面。卻不知這一夜是何等的折磨。很不喜那種被人在下，全不得自由的覺，更不喜歡從而外被掏空侵佔……所以只希今日之事，便是最後一次，再不要有下例可言。

想到這，輕聲道：「謝堯夫人錯，但是玉珠才疏學淺，不堪教導堯小姐，還是請太尉另請高人，玉珠心意已定，還請太尉放行……」

堯暮野的臉沉了下來。雖然諒懵懂，可聽聞急於離開時，心依然不悅，只清冷道：「若是不做夫子也好，我的宅院空虛，從不曾增添妻妾，你若自問才學不夠，那我便納了你，這樣一來更名正言順，豈不是更好！」

說著便高聲喚道：「錦書，將先前的褥單拿來，給夫人去看！」

玉珠唬了一跳，微微睜著大眼向了太尉，有些不知他意何為。

堯暮野在的額頭上輕吻了下道：「先前珠珠落下的紅還在，正給母親看了驗明一下，也好證明了珠珠的清白，選了吉日納府裡，也了你的推三阻四……」

玉珠輕輕倒吸了口冷氣：「你……你可是……」其實想問太尉大人可是瘋魔了？不過是男私一場，他是要鬧到哪裡去？一旦了堯府，豈有自由再參加玉雕大賽？那些往日的打算，皆了泡影。就算咬牙不從，可若是太尉扯著褥單四宣揚，便是有理也說不清，他強娶也了願意負責到底的君子之義！

想到這，玉珠急急地低呼：「快錦書回來，我……答應便是……」

雖然太尉一早就料到這個玉癡定不願了高門的束縛，可心還是一沉，但轉念一想，只是還未開竅的子，既然願意與自己一度雲雨，可見自己在心便是獨一份，雖然一時爭搶不過對玉石的癡迷，可比較起那些個溫疾才之流卻強上許多，左右是束在了自己的旁，總不會別人見了針……如此一來，心總算是舒展了些，只錦書去講那褥單收好，再送些瓜果進來。

一時吃罷，又喝了湯藥後，太尉便親自給玉珠拭了一遍，便又哄著時間太晚，不好僕人勞累再給準備安歇的屋子，只與他再湊合囫圇一夜便好。太尉這個主人恤下人，玉珠也不好太矯給主人家增添麻煩。而太尉也堂而皇之地摟著新聘來的夫子，一同熄了燈大被同眠。

再說那廣俊王，久久不領皇差，這一趟差事便周折甚苦。

待得回來後，休息了一日，便興沖沖地找尋袁小姐去了。他最近命王府管家購得了許多的名玉，一心要贈與袁小姐，也算沒辜負這些玉華澤。

可是沒想到去了客棧時，店小二告知袁小姐已經退了房，走了足有幾日了。

廣俊王一時不知玉珠的下落，心便有些微微發急，擔憂著現在無依無靠在京城裡出了意外。

於是在派人去打聽的同時，便在上朝面聖回報皇差時，在下朝走出大殿時借機會與堯暮野說了幾句。

堯二面淡淡道：「王爺倒是對袁小姐很上心啊！」

廣俊王覺得自己與他是不同，他明明不過是只看到了玉珠小姐的姿，而自己則是覺得與玉珠小姐乃是前生的知己，今世的至，給作畫時，無需言語便已經讀懂了滿眼的愁思。

當下正道：「這不是上心，是擔憂，難道堯二你結了一場，便不想知道是否安康嗎？」

一旁的白這時和緩地開口道：「王爺離別京城幾日，消息倒是堵塞了。袁小姐如今已經是堯府的玉石師父，專教堯小姐刻章雕琢，這不，今日我的妹妹也去堯府上討教金石刻章技藝呢。」

廣俊王溫言大吃一驚，不由得看向堯二，記憶裡他是個從不吃回頭草的啊，怎麼前些日子冷淡了袁小姐後，又突然聘了府授課？

廣俊王一時有些訕訕，只能笑到：「原來近日京城閨宅裡金石刻章這般盛行……」

雖然不得思解，可說到這，廣俊王又懊惱自己並無一母所生的胞妹，不然也正好讓了堯府一同教了。

堯暮野聽了白小姐去了堯府時，微微挑了眉頭，也沒有說話，只疾步前行，倒是白給了王爺臺階讓他從容而下，笑著回道：「是啊，此風雅甚是盛行……」

而此時，白小姐的確是在堯府裡與堯小姐一起向玉珠討教著金石技藝。

自那一夜後，玉珠被安排到了一獨立的院落。

堯小姐對這位新聘的夫子倒甚是熱，主命人送來了瓷瓶茶擺設，免得空落了屋舍。

至於玉珠與堯暮野的關係，卻並不大之。堯的邊人都是嚴得很，至於堯府的總管也得了堯夫人的暗示，雖然對那位袁小姐要照拂些，但不可任謠言傳播。那相鄰兩小院的事，便止於月門，不得外泄，總不能因為兒子的荒誕，而累及了堯家的名聲吧？

加之堯府將養的閒人甚多，但是大爺那邊的書畫師父就有六七位，多了這麼一位夫子也不甚顯山水。

此時玉珠便跟二位小姐坐在花園的亭子裡一同賞玩雕刻。白小姐不但繪畫湛，還寫得一手好丹青，巧地寫了「篁音」二字後，便將寫好的名姓反拓在了印面上後，便可刀雕刻了。

堯姝亭見了心生，問道：「篁雅？這是何意？」

白小姐微紅了下臉，輕聲道：「前幾日，與二郎在茶宴面，他說我書畫題字寫下閨名不妥，便替我下‘篁音’二字，算做了號。於是今日想刻下來，以後作畫之用。」

堯姝亭想了想，笑著道：「這號起得甚妙，篁音便是竹林之聲，那是上古的雅音，最適合你了，不過哥哥怎知你歌聲曼妙？」

白小姐微微一笑，也不接話，只是微微抬頭看了玉珠一眼。

玉珠正指導著落刀。見眼神過來，便也笑道：「是呀，的確是雅致，不妨用小篆鐫刻，更顯古樸。」於是白小姐又落筆寫了篆，果然看上去更加大氣。

玉珠想到俱是初學，所以選了一塊質地溫的黃玉遞了過來道：「請白小姐用這塊，待得你雕琢好了字章後，我再將這章刻柱子的紋理，也便般配了。」

玉珠說話向來是溫溫，白小姐雖然對心存芥，可是這麼相半日，也緩了些心的鬱結。只覺得倒是個好相的，堯郎風流，想要他以後全無紅風月也是不可能，若是袁小姐這樣脾氣的，作為正室倒也不累。

白小姐這般，倒不是一時妄想。

就在十幾天前，堯暮野似乎是有寒冰化解之意，幾次與在茶宴上相見，言語間也撿拾起了往日的曖昧，這又白清月生出了無限的希。

只是這幾日倒不見太尉參加茶宴，更不見他找尋兄長飲酒，許是公幹太忙碌了，全不見蹤影。

是以當堯小姐無意說起袁玉珠被聘了堯府時，心念微，決定也尋了由頭府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