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從火裏衝出一人，這可把眾人嚇壞了。

“潑水，快！”

秦雲川一邊喊，一邊親自提了一桶水。

“嘩啦——”

他把一桶水，衝著火裏衝出來的人，兜頭潑下。

殿外眾人，這會兒都看傻了！

都以為，皇上必定要葬火海了！

誰能想到……

楚太傅竟然抱著小皇帝，從火海之中衝了出來？！

秦雲川率先潑了一桶水之後，其他人也接二連三，把水潑在了楚肖，以及他懷裏的小皇帝上。

“楚太傅……何必救朕？”

“火是朕放的！”

小皇帝眼睛紅紅，鼻子紅紅，臉上全是黑的。

秦雲川所率眾人，此時表非常複雜。

眾人心，更是複雜！

倘若小皇帝死在大火之中，這事兒就簡單了！

可偏偏，他被楚太傅救了出來……

王文也在隨行之列。

他瞧見小皇帝被救出，不由歎了口氣，表頗為憾。

這會兒再把小皇帝扔回火場……顯然太不人道了。

“把皇上送去建章宮正殿，傳太醫過去。”秦雲川倒是穩如泰山，他臉上既無憤怒，也無憾。

“通知宮門口，前來的大臣，都可去建章宮外候著。”

“是！”親兵領命而去。

秦雲川倒是表和地抬手，拍了拍楚肖的肩膀，“好兄弟……對得起太傅一職。”

楚肖表繃，一言不發。

其他人，聽聞此言，則忍不住猜測紛紛。

太傅拚死救皇帝，這當然稱得上是“對得起太傅一職”。

但“好兄弟”這話……恐怕是嘲諷吧？

在眾人看來，秦雲川和楚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戰神，一個文質彬彬的文臣。

兩人在朝堂私下，都不和，相看兩厭。

而如今，秦雲川隻差一步，就可問鼎！

楚肖卻冒死，把小皇帝救了……這怎麽著，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好兄弟了吧？

侍衛把楚肖懷裏的小皇帝，接了過去。

楚肖垂眸，卻是咧笑了。

“我能為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剩下的，全看你了。”楚肖聲音很低，就像自言自語。

但和他相看兩厭的秦雲川，卻嗯了一聲，“知道。你沒機會，別想太多。”

莫說他倆聲音小。

他倆就是大聲說，恐怕這話，能理解的人也不多。

……

秦雲川吩咐人留下，繼續滅火。

他也往建章宮而去。

……

梁子雲帶傷回去，通知他爹，設法進宮解救阿姐。

他爹還沒想出對策……主要是，他手裏的五千銳，已經被小皇帝拿下了啊！

他靠什麽救太後？

他正如熱鍋上的螞蟻時，就聽說，皇帝被困大火之中！

父子倆聞言，直接傻了。

“難道是阿姐？”梁子雲正在理傷口，他差點兒從床榻上蹦起來。

他爹眼疾手快，摁住他。

否則，他的傷口定要飆府醫一臉！

“你別激！先理你的腰傷！年紀輕輕，又沒上過戰場，待在京都你還能三天兩頭的傷！”

梁國丈又氣又心疼。

“你別管我了！你趕進宮吧！”梁子雲紅著眼睛喊道。

他這麽喊，一半是因為疼，一半是因為……擔心阿姐。

雖然，那個人曾心狠手辣的派人綁架他，甚至差點殺了他。

但聽說命危在旦夕時，他還是沒出息的……心了！

梁國丈先行宮。

梁子雲在草草理了傷口之後，也連忙往宮中趕。

與其他人，都跟著去建章宮正殿，探從大火中被搶救出來的小皇帝不同。

梁子雲直奔長信宮。

一夜的兵荒馬，京都徹夜不眠。

多人在猜，大西朝要在一夕之間，改天換日？

枕戈待旦，明日天一亮，大西朝是否就要擬定新的帝號，改換新的年號？

梁子雲並不在乎這些。

他在長信宮打開宮門的第一時間，就設法衝了進去。

“阿姐！阿姐！你要活著！”

“你一直都那麽頑強！你一定要活著！”

梁子雲作太快太猛，他後腰的傷口又滲出來。

濡了一層層的紗布，濡了他的衫。

他氣籲籲地衝進長信宮大殿。

卻發現，他親的阿姐，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坐在殿的菱花鏡前，正在認真的梳妝打扮。

描眉，抹，塗口脂，花鈿……

甚至卸下往日婦人的裝扮，梳了俏皮可，更顯年輕的發髻。

發髻上綴有點翠，致妍。

梁子雲著氣，一隻手扶著後腰，疼得他齜牙。

他狐疑地看著太後，“阿姐？”

“阿姐這般心描繪，是在等人？你在等誰？”

太後攬鏡細看，十分滿意地點點頭，“手藝不錯，賞。”

梳頭的小宮連忙福，“是太後娘娘好看，發髻點翠，不過是錦上添花！”

太後揮了揮手，宮躬退下。

“哀家的事，得到你管？”太後目淩厲，看向梁子雲。

看見梁子雲吃痛的表，也看到他扶著腰的作，略微哂笑。

“這麽著急趕來，是想看什麽？看哀家狼狽？看哀家淪為喪家之犬？”

梁子雲聞言，皺眉頭。

一夜的焦急，一夜的擔心，不顧傷痛趕來……

原來在阿姐眼裏，是這個意思？

“聽聞皇上，昨夜在未央殿放火……擔心阿姐不平安，所以，急著趕來看看阿姐。”

太後微微一笑，“他倒有膽量放火，死了嗎？”

梁子雲詫異瞪眼，“阿姐怎能如此冷漠？”

“你也說了，是他自己放火。他自己不惜命，難道讓別人替他惜命嗎？”太後嘲諷道。

梁子雲聞言，愣了片刻，緩緩點頭。

“明白了，我明白了！阿姐倒是惜命的人！嗬，嗬嗬，是我多管閑事，自作多了！阿姐向來能照顧好自己！”

“……阿姐是在等燕王吧？”

太後眸子一凝，猛地看向梁子雲。

梁子雲捂著後腰笑起來，“我猜對了？你果然是在等他？”

“小皇帝突然放火，焚燒殿宇，差點死在裏頭……無論他生與死，這一局，一定是燕王勝。”

“哪怕還有變故，但以阿姐的貌……再加上這般心打扮，必能為自己留有生機！”

太後哂笑，“求生有什麽錯？遇見點兒變故，就要尋死，才是懦夫。”

梁子雲蒼白了笑了笑，“那你怕是要失了，燕王才不會來！”

太後斜睨他一眼，笑容自信，“他，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