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兒低下頭去，垂手立在那里，只說：“福兒不敢。”

羽睫纖長，如此諾諾地說話也是惹人憐的模樣，蘇皇后聽見自己心底惆悵的嘆息。

總是要親手推人到他邊去。何苦又來刁難這可憐的孩子？

蘇皇后眸和下來，張嬤嬤適時端了藥進來：“娘娘，將來請安的娘娘們都遣了，奴婢人去瓊霄閣瞧了眼，殿下這會兒已打點完備，約莫就要來了。”

氣氛一經緩解，屋中似乎人人都松了口氣。

福姐兒趁勢退后數步，將自己掩藏在角落里。蘇皇后用了藥，用帕子沾了沾，屋外一陣輕緩的步聲，伴著環佩輕響，岳凌含笑打了簾子：“殿下到了。”

一個穿碧綠宮裝的匆匆奔了進來。

蘇皇后眸子霎時蒙了層霧氣。“華！”

撲進蘇皇后懷中，甕聲甕氣地道：“母后，孩兒聽說您病了，幾番想要過來瞧您？他們非攔著不準，說怕相互過了病氣。孩兒擔心死了！”

抬頭細細打量蘇皇后的神：“母后，您可好了麼？”

母倆哭了一陣，張嬤嬤在旁勸了幾句才止了淚。蘇皇后招手喚福姐兒近前，指著道：“這是你三舅父家的婉。”

華抬臉瞧了瞧，剛哭過的臉上染了幾分意：“許久不見母后，心里實在太過憂心，一時失態，表姐瞧笑話了。”

福姐兒上前見禮，被一把扶住了。華挽著福姐兒手臂親切地道：“我在宮里素來也沒玩伴，表姐既進了宮，我今后定不會孤單了。”

眼睛滴溜溜著福姐兒不放，笑嘻嘻地道：“表姐真好看。”

福姐兒本還擔憂這位天之驕不好相，幾句話下來，發覺竟是個十分憨可人的孩子，兩人只差兩三歲，本又多了幾分親切。福姐兒提起來的心稍稍回落，大大方方地跟見了禮。

蘇皇后不免囑咐二人：“去了太后宮里，要乖順些，要有眼。太后喜歡伶俐的孩子，莫像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什麼都等著人吩咐，聽見了？”

福姐兒和華并肩朝外走，天十分亮了，灑下來地籠在上。福姐兒低聲問：“去太后娘娘宮里，我該……”

話未說完，被華挽住的手臂陡然被用力甩了開。

福姐兒錯愕地看向，但見華稚白皙的臉上帶了一抹嘲意：“怎麼，討好我母后勾搭我父皇還不止，還想討我皇祖母歡心？”

福姐兒怔怔地看著。下，臉上細細的絨都鍍了一層芒，俏的面容卻是如此猙獰，如此陌生。

與適才在屋中與親切說話兒，喊“表姐”的判若兩人。

后的宮人似乎早已見怪不怪，紛紛垂頭遠遠立在原地，只作聽不見、看不見。

華抱臂上下打量著福姐兒，里發出譏誚的輕笑。

“你不是不樂意進宮伺候我父皇麼？怎不做絕些，把這張狐貍臉皮徹底毀了？喬張作致擺姿態，不過想要我父皇心難耐多注意你吧？你把我父皇當了什麼人？又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福姐兒已從一開始的錯愕中回過神來。

眸子輕輕瞇起，彎起好看的弧度。

鮮的在下泛著健康的澤，微啟的瓣了，又輕輕抿起。

華聽見輕輕嘆了一聲。

福姐兒瞥了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如今所能倚仗的一切，不過就是蘇皇后需要。

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著頭皮朝前走。

華高高揚起下，不屑地越過。

蘇皇后指給的宮人玉柳上前，有些不忍心地勸：“姑娘莫往心里去，殿下年紀小，定然不是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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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慈敬宮，還未登上門前玉階，就聽里頭傳來一陣耳的笑語聲。

一位慈眉善目的嬤嬤打了簾子，華和福姐兒依次走。

起居間大炕上坐著個神矍鑠的老太太，側陪坐著一個十分文秀的貴婦人，下首春凳上坐著溫淑妃。福姐兒心想，怪不得覺得這把聲音十分悉。

近前規規矩矩地磕了頭，道“太后娘娘萬安”。聽華與屋中各人行禮，跟著喊了“淑妃娘娘、賢妃娘娘”。

陪坐在太后旁的，是賢妃夏氏。五不及淑妃明艷，收拾得素凈簡便，頗為嫻靜親切。福姐兒依稀記得，這位夏賢妃乃是太后娘家外甥兒，當年與蘇皇后一并被迎宮中。在后宮諸人中最是年長。

太后與華說了會兒話，話題就轉到福姐兒上來，并沒有因份不高就冷落了，人搬張小杌子賜坐了，親切地囑咐：“……在宮里莫要拘束，想吃什麼只管跟你姑母開口，有什麼要求不好意思說的，華替你帶話，莫委屈了自個兒……”

福姐兒含笑一一答了，一旁溫淑妃掩笑道：“瞧老祖宗說的，人是皇后娘娘親侄兒，哪會有娘娘想不到的？這般金玉貴一個人兒，別說皇后娘娘瞧著歡喜，就是皇上也不舍得半點委屈啊？”

一雙目移到福姐兒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角噙了抹笑，打趣道：“聽說蘇姑娘一進宮就得了咱們萬歲爺賞賜，還特特傳召去了書房說話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