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灰燼7

蘇煜揚今日與幾個同僚在城的萬春樓宴飲, 堪堪聽罷彈唱, 正持杯對飲，觥籌錯間，忽聽外頭的嘈雜聲陡然靜了下來。他畔同僚蔡旭的小廝快步溜進來, 臉比鍋底還難看, 溜到蔡旭后, 低聲說了幾句。那蔡旭竟是臉大變, 騰地站起來, 幾乎推跌了矮幾。蘇煜揚知是有事, 忙道：“是怎麼了？”

蔡旭揮手攆了侍酒的婢子，焦急道：“蘇大人，楚大人, 皇上的衛出現在附近, 正朝這頭來。你說皇上是不是來拿我們的？”

蘇煜揚失笑道：“我們又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懼何來？”

蔡旭面漲得通紅，聲音更低了幾分：“實不相瞞，蘇兄，適才唱曲兒的，我……我梳攏過的……”

蘇煜揚止了笑：“蔡兄你？萬春樓不過是尋常酒樓，伶人也都是清白世, 怎麼……”

“那歌不是萬春樓的人，是……是我從飛燕閣……請過來的……”

蘇煜揚搖頭嘆氣：“蔡大人，你未免太……唉！不過那伶人已去，誰知你二人關系？且衛在此, 未必是沖著你我……”

話音未落，面前的門就又被從外推開了，蘇煜揚的小廝立在那，指著后的人道：“三爺，周副統領說，皇上有事宣召，命三爺即刻宮！”

蘇煜揚愕然：“什麼事這麼急？”

那蔡旭本嚇得滿頭大汗，一聽來人是尋蘇煜揚的，張的老大，半晌才反應過來。

蘇煜揚已站起來，與外頭來傳話的周副統領寒暄了幾句，一面結伴往外走，一面委婉地打聽趙譽尋他的用意。那周副統領倒客氣，他是徐漢橋副手，也是趙譽的心腹，宮里頭的事他知道得清楚，皇上表面對蘇貴妃漠不關心，可多個深夜他踱步到祥福宮外，神凝重遲遲不去，分明是放不下蘇貴妃，這些事一樣都瞞不過隨侍的他們。蘇貴妃深圣寵，又有了孕，不用想也知地位多麼穩固。周副統領笑道：“本該知會三爺一聲，免三爺心中牽掛。只是末將被匆忙派遣出來，沒能打聽清楚今日紫宸宮里的事兒，三爺莫急，皇上有命，多半是想與三爺商量朝中的事兒吧，末將待會兒人駕車加些，早點兒送三爺宮，早去早回，耽擱不了三爺的宴。”

蘇煜揚客氣幾句，一路無話進了宮中，黃德飛都被攆出來在廊下站著，可見事十分嚴重了。

他垂頭走進大殿，鄭重行了大禮。趙譽在窗前發呆，聽見請安聲回過頭來，見蘇煜揚拜倒下去，不由笑道：“蘇卿不必拘禮，快請坐。”

蘇煜揚見他面還好，不像是有急難之事的樣子。心中稍定，這才湊前在圈椅中坐了。

趙譽踱步回來，了袍子坐在榻上，知道蘇煜揚是在酒肆被請過來的，就借著飲酒玩樂的事與他寒暄起來。

趙譽遲遲不進正題。不是他故弄玄虛，實在有些話不太好意思出口。自己為君王倒要瞧個小子面，還需將長輩請來了幫忙說和，算得上他這些年來頭一份為難的事兒了。

可眼見天越來越沉，總不能將外臣留在宮里過夜，他借飲茶的作半垂了頭，假裝漫不經心地道：“太醫言道，貴妃這胎，只怕不大好。”

蘇煜揚還洋溢在臉上的溫笑不及散去，眸子就張地盯向趙譽，說起來這回福姐兒有孕，蘇煜揚得到消息后心里是有些怨趙譽的。

福姐兒宮時不過才及笄，子骨都未，小小年紀才育了一，才沒隔半年又懷了子，豈不又要在鬼門關前走一回？

蘇煜揚怕心里的怨怒被瞧出端倪，忙扯出個勉強的笑來：“貴妃年輕，子怕是細弱些，有皇上看重，宮里的太醫們照拂，該是無礙吧？”

這話說得言不由衷，趙譽也是能聽出來的。他不自在地咳了聲，道：“太醫說是……說是心低郁，朕前兒想去瞧瞧，開解開解，聽說貴妃疲累，朕只好囑咐多多休息。”

蘇煜揚不是傻子，趙譽是皇上，他想去哪兒誰能攔著？不是“看見”福姐兒疲累，而是“聽說”，皇上想瞧，還要人通傳了得到允許才能進麼？

這意思分明就是說，福姐兒與皇上鬧別扭，不皇上進去瞧。

這孩子！肚子里還帶著個小的呢，這時候跟皇上置什麼氣？

蘇煜揚忙起驅前拜下去：“皇上，微臣教無方，皇上瞧年，瞧華殿下面兒上……”

趙譽點到為止，擺手笑道：“瞧你，這是做什麼？快請起。朕也是做父親的人，許多日未見華，心中想念得。蘇卿與自個兒閨上回見面，還是冊封禮上吧？算一算，也有四五個月了，蘇卿不若便去瞧瞧？順帶替朕看一眼華。”

他嘆了口氣：“貴妃年輕，年輕氣盛，這話總不是錯。蘇卿去了，莫要埋怨責罵，子不好，言語溫和些。”

也不管蘇煜揚答不答應，已是開始囑咐蘇煜揚如何跟福姐兒說話了。這話說的也有意思，明面是不蘇煜揚責怪福姐兒不懂侍君，暗里的意思，怕是希蘇煜揚訓教得越嚴厲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