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年紀漸長,又親眼見證了兗州的,鄭侍郎的話里也帶著喋喋不休的關切。
“不是我鄭峧倚老賣老。”
“衛二郎,你如今雖與季副將定了親,但也要注意男親疏有別才是啊,你雖是個男子,不注意名聲也便罷了,怎能拖累季姑娘落個淺薄名聲呢?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當建功立業、濟世安民才是,你天天黏在季副將后,可還記得家中阿翁是誰?”
衛疏有的熄了火,仿佛真變了啞,半晌才低聲嘟囔,“您怎麼不說我爹是誰。”
衛老尚書是朝中肱骨,可是膝下子孫卻都是閑云野鶴的志向,且都是如出一轍的癡種。
鄭侍郎和衛老尚書私甚,如今見衛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知道說了等同對牛彈琴,干脆對季濃道:“季副將既是他的未婚妻,理當多多鞭策督促才是,怎能跟著他瞎胡鬧呢?”
季濃眉眼間帶著瀟灑英姿,毫不在意,“季氏在汝南也算家大業大,衛家不要他,來我府上做個廚子樂師也勉強能收。”
跟衛疏相將近一個月,早就看清他是什麼人,長的俊,腦子聰明,心思也縝,可更大的興趣并非利用這些優勢進場,而是游山玩水、樂為首。
季家大小姐千寵萬長大,前不久聽衛疏說起日后要去蘭陵和徵州游玩,也生出幾分向往。
鄭侍郎如今嫌棄衛二郎不上進,可不就是拐彎抹角地覺著季家大小姐也不上進了嗎?
季濃哪里肯依,自然出言維護。
鄭侍郎職雖不算太高,可是論年紀,他卻無疑是在場所有人的長輩,如今面前這兩個直腸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氣得他眉倒豎。
“這這……簡直是有傷風化!”
他轉頭看向后的公主和駙馬,便要出口控訴方才的事,誰料元妤儀不等他說,率先開口。
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匆忙,禮節恭敬。
“鄭大人,時辰不早了,本宮跟駙馬便先上樓休息了,您奔波幾日心俱疲,也早些安寢吧。”
若再不抓離開這樣的好心勸誡現場,恐怕連和謝洵都要餡了。
說罷下意識牽住旁青年的手,急不可耐地離去,只留下鄭侍郎長著半張,一臉怔愣。
季濃和衛疏見狀也拿過柜臺上剩下的兩把鑰匙,笑同他告辭。
鄭侍郎了自己快要散架的骨頭,眼里盡是細微的不滿,自言自語道:“方才一個個都在這待著不走,現在倒跑得快了……”
—
忙不迭趕到房間,雕花窗外的微風裹挾著細雨朝著臉頰撲過來,夾雜著空氣中的榴花香,幾乎要將所有人溺倒在這場仲夏初雨中。
天漸暗,元妤儀被短暫忘的思維隨著紊的氣聲漸漸回籠。
因為匆忙,的心跳有些,垂眸看到掌心里一雙骨節修長、白皙有力的手。
手背上淡青的管脈絡依稀可見。
這是謝洵的手。
元妤儀仿佛被某樣東西燙到,不敢再看一眼,生怕出不當的神惹他厭煩,連忙開手。
這樣匆忙這樣焦急,以至于下意識忽略了,謝洵也是反握著的,或者說他其實無比這樣的過程。
纖細而白的手腕如一尾水的魚,毫沒有半分留,更像是在躲避洪水猛似的。
謝洵有些委屈,但他臉上的表卻依舊那樣溫和而平靜,假面戴久了便有些習慣,一兩日是很難摘下來的。
元妤儀垂首道:“阿濃和衛公子是未婚夫妻,若是同睡一屋難免惹人非議;方才鄭大人的話你也聽見了,他素來是個熱心腸,若是被他看出我們不和的苗頭,恐怕回京又要同阿澄抱怨,解釋不清倒在其次,若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江丞相鉆了空子才更麻煩……”
千言萬語堵在頭,元妤儀聲音有些低,“對不住,還要勞煩你同我演這場鶼鰈深的戲。”
外面的風雨似乎大了些,噼里啪啦的雨點子朝著木窗打過來,房間里著詭異的寂靜。
謝洵的心上仿佛也被蒙上一層看不見的水霧,早被淋得了,如今那雨宛如要鉆進他的每一寸骨,想要激他怒離開,又激他攥的虎口陣陣疼痛。
但他沒有。
嚴先生上次同他說的話到底是起了作用,哪怕他做不到立即剖白自己的所有與想法,可心深終究出現松。
綿綿細雨,一向潤細無聲。
青年嗓音中著喑啞的悅耳,他的態度很明確,同元妤儀解釋。
“殿下不必多慮,臣亦愿的。”
謝洵不免覺得這場雨下的真是時候,拖慢了隊伍的行程,也就代表回京的日子要推遲,晚到上京一天,和離之事便有轉圜的余地。
元妤儀下意識抬眸看他的神,眉眼清冷俊朗,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確實如他所說,并非強忍不適與相。
從上次被他看見自己置逆黨的況后,元妤儀的心緒便一直相當不穩定,患得患失的思維時不時地冒出頭,引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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