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神痛惜,幾乎字字泣, 低垂的明眼眸卻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笏板。
景和帝劍眉微皺, 冷聲斥道:“江大人這是何意?暗諷朕是亡國之君嗎?!”
江丞相的眼眸藏在笏板之后,并無作, 反倒是平日里跟隨他的同黨, 劉宜等人聞言跪倒, 齊聲道:“丞相為大晟鞠躬盡瘁, 還請陛下三思!”
滿朝文武拜倒一片,皆是催促皇帝盡早理罪臣謝洵一事, 仿佛早就商量好的一般。
衛老尚書立在員們的最前方, 見狀只覺頭哽了一口, 指著跪下的人冷嘲, “你們這是宮!宮!!”
江丞相側睇了他一眼, 臉上的不屑一閃而過,沉聲道“怎麼,衛尚書當年摻和進此事不夠, 現在還要再為罪臣說話嗎?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你還要包庇不?”
話音甫落,他又看向衛老尚書后不遠的鄭嶠鄭侍郎, 神鄭重,“何況,刑部也收到證據了不是嗎?我大晟一向依法事,陛下!”
江相直勾勾地盯著坐在龍椅上的年,步步道:“難道您要為了一個本應死的罪臣孤,將先帝和兩位太傅的教誨拋之腦后麼?”
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年皺的劍眉,仿佛極為煎熬,卻看不見年垂在黃袍上放松的手,以及深邃眼底模糊的淡然。
良久,景和帝才糾結道:“可是謝侍郎也曾于本朝有諸多功勞,何況他是在宣寧侯府長大的……”
他在間接傳達謝洵份的矛盾和與皇族之間的親。
江相忍住心中的輕嗤,畢恭畢敬,偽作惋惜道:“功是功,罪是罪,就算是開國功臣,也不能掩蓋他犯下的過錯,理應刑。”
端坐高臺的年聞言,眼底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右手有規律地輕敲著自己的膝蓋,須臾之間又換上一副痛苦的表。
良久,他才下定主意,擺手道:“丞相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那朕只好遵從法理民心。”
衛老尚書一臉悲切,喚了句:“陛下……”
還沒等他說完求的話,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章和殿外響起侍高的通傳聲,“啟奏陛下,靖公主求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個時候過來,滿朝文武神莫測。
景和帝角微勾,“宣。”
隨著他的聲音一齊進殿的是窈窕纖細的,赤紅宮裝,額間著一粒花鈿,云鬢釵。
元妤儀上次來這里還是和江相辯論去兗州,彼時也沒有這麼多朝臣,今日人倒是來得全。
神平靜淡然,讓在場的員們默契地想起三年前宮變后的早朝,所有人都下意識垂首,避開直白的視線。
“殿下,這是朝臣議政之地,您莫不是來錯地方了吧?”江丞相的大婿劉宜夾槍帶棒地諷刺。
元妤儀掃了他一眼,反問道:“天下子民皆為陛下的臣子,本宮并不例外,而且劉大人焉知本宮不是來議政的呢?”
看劉宜的眼神無波無瀾。
劉宜卻被盯得脊背發麻,很明顯是聯想到公主曾派人掌摑自己三十掌,此時臉上火辣辣的疼。
江相看不面前的目的,心里同樣沒底,正要定謝洵的罪,卻偏偏趕來“議政。”然而若不是為了謝洵的事,那又是為了何事來此呢?
“劉宜本意絕非針對公主,您勿要與他計較,公主來此,定有重要的事。”
說罷他鷹隼般的眼又斜睨了后的劉宜一眼,示意他別再說話。
元妤儀輕嗯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打圓場的江相一眼,又向前走兩步,朝龍椅上的年道。
“陛下,靖來此,是要狀告一人。”
“告他縱容手下欺男霸、橫行鄉野;告他陷害忠良,釀冤案;告他行刺皇族,豢養死囚瞞天過海;還要告他瞞礦產不報,謀取私利。”
的音調鎮定,字句清晰,傳到大殿上每一個人的耳中,滿殿嘩然。
江相已呆若木站在原地。
若說前兩樁罪行他還可以不認,這后兩件豢養死囚和瞞私礦,可就是沖著他來的了。
他握著笏板的手不斷,額角也開始往外滲汗,直勾勾地盯著的背影。
龍椅上傳來年震驚的詢問,“何人膽敢犯下此等滔天大罪?!不將我大晟百條律法放在眼里了麼!”
元妤儀垂眸,神為難,“此人在朝中富有盛名,靖也不敢貿然狀告。”
那邊景和帝已經拂袖站起,高聲道:“皇姐你只管說,丞相方才已經說過了,就算是開國功臣,也應當一視同仁,不可徇私!”
年的視線掠過大殿中的文武百,臉上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
稍頃,元妤儀神凝重,沉聲道:“此人正是丞相。”
偌大的章和殿陷一陣極其詭異的寂靜中,大多數員都被這消息驚得沒反應過來。
劉宜往前邁了一步,氣恨地說:“陛下,丞相可是三朝老臣,國之棟梁,怎會做這種事!公主此言恐怕是口噴人!”
話音一頓,他又恍然大悟地開口,“今日是謝侍郎上刑場的日子,難道公主是胡謅罪狀,好給自己的前駙馬拖延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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