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特意在藥鋪里引了這麼一只貪得無厭的碩鼠,就是留著給天復這小子添堵的。
果然沒等月余,這新來的掌柜便了底氣,居然背著東家用霉的藥材以次充好,自己在中間漁利,而且還勾搭了軍需商人,要理掉剩余的大貨……
培聽見店里伙計跟他說起這事兒時,心里一陣狂喜,覺得真是天助我家!
他吩咐人去胡掌柜私藏藥材的倉庫那邊,將晾曬的藥材淋上草烏提煉的濃水,這草烏雖然通經活絡,但是用量太多卻會產生毒。
只要胡掌柜將這批藥充進藥柜里,那病患吃壞了子,甚至吃死人是遲早的事,等到胡掌柜再跟那軍需商人談妥了價錢,出貨易時,他便堂而皇之地報抓他們一個現行!
小四不知天高地厚,也沒經過事兒,太恃才傲,不將尊長放在眼里。他這個當伯父的總要給自家侄兒上一課,讓他知道做生意可不像讀書那麼清凈!
培想到這,里忍不住呵呵冷笑。
待他吩咐下去后,第二天不到卯時,就有他安的暗樁匆匆派人傳信,說是藥鋪子出事兒了!
聽得培有些驚訝——不是昨天才吩咐撒下的草烏兒,怎麼今兒就事了?這……也太快了些!
不過姓胡的那小子貪財,不管藥材的好壞,這出事兒也是遲早的!
培心里一驚,生怕如此讓那掌柜生了怯意,若是被他銷毀了大貨,湮滅了罪證,自己豈不是白白布置了?
當下他顧不得漱洗早飯,只披了件服,就匆匆要人備馬出城去了縣下。派別人去,他嫌不中用,非得親自去看看,必要時給侄兒加一把柴草烈火,務必讓侄兒引火燒!
等到了鋪子門口的時候,也才卯時剛過,街市上除了賣炊餅豆花的店面剛剛卸下門板,其他的店鋪都閉,街市上的行人也寥寥無幾。
而藥鋪子那倒是開了門,門口停著一輛鄉下的牛車,看那陣仗似乎來了不人……
可惜這麼遠遠地看,不知店里的形,培覺得不能過癮,不過他對自家的藥鋪子太稔了,知道藥鋪子后面有方便貨的后門,清早時通常是開著的。
這麼想著,大爺不待小廝攙扶,便一個貓腰下了馬車,繞到后巷,起長袍跳躍著過了滿地的泔水爛泥,來到了后門,推開門便輕巧地進去了。
等他進去,后院子沒人,前廳吵翻了天,大約人都去看熱鬧了。
家大爺放下心來,領著小廝輕輕開前廳的布簾子,終于可以可看到前廳的熱鬧了……
原來今天一大早,店門板子還沒有卸下來的時候,便有人抬著擔子哭鬧著上藥鋪來鬧了。
苦主是臨縣的一戶農戶,說是在藥鋪子里抓了副驅風寒的湯藥,病人是家里年近七十的老人,剛開始不過是偶風寒,有些咳嗽罷了。
可是吃了從藥鋪抓來的藥后,居然是上吐下瀉,最后出現了水之癥,請了郎中好一番針灸后,才勉強緩過一口氣兒來。
那郎中倒了熬煮的藥渣查看,說是味道不對,再拿沒有煎煮的藥包來,細細拔拉了里面的藥材后,指著藥材上的細微霉點道:“這藥是壞了的,不吃死人可真是萬幸!”
這家子一家老小是農莊里殺豬的,兒子聽了這話,腰間別著刺刀就來藥鋪砸門討說法了。
伙計們要開門,胡掌柜氣得連連擺手,直說不能開門,最后那兒子居然拎起自帶的板斧,將門板子給劈開了。
現在那一大家子抬著人進了藥鋪子,拽著胡掌柜的脖領子就要討要說法。
胡掌柜趕招呼伙計將人架開,陪著笑臉道:“有話好好說,好好說,老爺子的病還沒好,這麼抬來抬去的豈不折騰?”
領頭男子一臉橫:“他媽的廢話!你們敢喪良心,賣發霉的假藥!如今我爹吃得上吐下瀉,人已經快不行了,這最后一口氣,到底要咽在你們黑心藥鋪子里,我好扯著你去衙門!”
胡掌柜也是心里暗暗苦,他乃是賣藥的老行當,那些后毒大的藥早就剔除了啊,剩下的雖然減了藥,可吃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怎麼這老頭躺在擔架子上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景了呢?
可是人已經抬上門來,不應付走也不行,若是真鬧到東家那里,他以次充好和自己私賣藥材扣利錢的事豈不是要底了?
于是在強調了店鋪里售賣的藥材都是高價購的好藥后,他又息事寧人地要拿錢銀要打發了這一家子。
誰知不過是鄉間殺豬的莊戶人家,胃口卻大得很,對掌柜拿出的三兩銀子連看都沒有,徑直就是要拉人去打司。
胡掌柜胖乎乎的子被拖拽到了地上,眼看著過門檻了,連忙添價一直添到了五兩,可是那戶人家卻還不依不饒。
最后胡掌柜問他們要如何辦,對方竟然喊出了五百兩的天價來。
胡掌柜的鼻子都氣歪了,覺得這不是潑皮訛人嗎?他來藥鋪子才幾個月?就是一輩子的積蓄也沒有五百兩啊!
既然如此,他告便告,大不了他不干了走人便是!
可就在這時,擔架子上的老頭突然慘白著臉瞪眼長氣,頭一歪——人就這麼沒了……
那家媳婦抖著手試探老爺子的呼吸之后,一下子哭了出來,大聲地喊著公爹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