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帳里一直默默佇立一旁的章錫文聽了,立刻呈上一紙藥方,對查醫道:“請醫看一看,這個解毒方子可有不妥?”
查醫接過一看,點了點頭:“此乃正統方子,跟老朽的方子也幾乎一樣。”
章錫文長出一口氣道:“查醫這般說,那小的就放心了。因為就是軍中的郎中之前也正用這方子醫治兵卒,可是兵卒正癥狀惡化,甚至有三位不治而亡。小的惶恐,一時斗膽,覺得這些兵卒并非楊梅瘡,而是其他的水土怪病,于是便用了水療法,竟然大有療效!所以小的想斗膽提醒董將軍,您是打算按楊梅瘡治,還是采用水療之法呢!”
董長弓瞪起了眼睛,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楊梅瘡,可是如果說不是,那也間接承認了鹽水關從無楊梅瘡。
但若咬死了是楊梅瘡,那他自己的譽盡毀,豈不是讓陛下認定了自己陣前荒,不務正業?
而且王爺所得的九涼毒草的方子里,還真沒寫什麼解毒的法子。董長弓現在經了多重打擊之后,只覺得高燒襲來,耳鳴聲陣陣,竟然眼前一黑,雙一地暈了過去。
等悠悠醒來時,還聽天復那兒子在給查醫出餿主意:“太醫若是不信我軍中郎中之言,不妨先照著楊梅瘡給董將軍醫治,若是董將軍也有了中毒之癥,再改為水療也不遲……不過這藥材,最好是醫您自帶的,也免得董將軍一旦有了馬高蹬短,誣賴是我軍中藥材不好……”
董長弓心里一急:他媽的,這廝是準備誤導醫將自己往死里整治啊?一旦喝了解毒湯,必定毒發,他年歲也有一把了,誰知道能不能挨過去?當下立刻急切道:“不必!我這就是地方水土不服……就……就照水療之法診治!”
天復正等他這一句。
出問題的藥膏乃是之晚的章家表哥所配,若是董長弓借機發揮,說是鹽水關軍中藥有問題,那勢必牽連章家表哥,更要牽連負責調配軍資的太子。
所以天復這是用命在迫董長弓,以此地水土有問題來蓋棺定論。
畢竟均關的藥材軍備,并非太子籌集,若是董長弓也犯病,只能用當地水土害人生怪病來解釋了。
免得王爺一黨再事后發揮,以此來坑人。
于是董長弓因為起了病癥,就此被困在鹽水關的軍營里被反復灌腸清洗。
只是他先前并未服藥,卻也用胰子水灌腸的法子,其實大可不必。
但是天復私下里囑咐了章錫文,多給董長弓灌上幾次,于是董長弓了鹽水關之后,便吊起了胰子水,吐得那一個天昏地暗。
等他又被灌了利尿的湯水一遍遍地往茅廁跑時,終于空好好想想他來到鹽水關后掉的這些坑了。
第115章
依著董長弓看,這天復未必知道三清門與慈寧王府的關系,不然他也不會讓軍中的軍醫給自己診治,不得立時捆綁起來?
不過自己中九涼草之毒,便說明這詆毀鹽水關軍威的事已經敗了,所以還是要及時知會王爺早做準備。
不過這信也不能寫得太骨,免得落人手大作文章。
所以董長弓想了又想,只寫下了:“江口生意不暢,貨清繳,早做打算。”
這話里的意思,王爺一看便明白,只要別暴出跟三清門的馬腳,王爺也可以撇清關系。
他又細細代了心腹一番之后,讓他將信在鞋墊子的夾層里面,這才讓他借口去聯絡城外駐軍,出城去回到均關后再飛鴿傳給京城王府。
只是想到與王爺這一番心的布置全然打了水漂,董長弓的心里一時恨極了。
他昨日要走的時候,天復甚至親自帶人圍住了他的兵營,說董將軍的病不能見風,便跟月子里的婦人一般,須得安心靜養,若是哪個讓董將軍見風,那麼便軍法置。
現在陳玄借口著他病重不好挪,將他扣在了鹽水關里,就算城外有兵馬也是投鼠忌。
當章錫文又拎著滿滿一盆胰子水進來,準備用斗羊腸灌水給他洗腸子時,董長弓覺得自己臉頰都疼,又忍不住干嘔起來,一時生恨:到底是哪里出了紕,讓這麼好的計策落空了?
還有那個貌如花的藥娘娘,到底是個什麼鬼?
可惜那線在人前跟他對詞之后,便再不見蹤影,想來也是被天復給置了。這滿大營并無子影,董長弓就算想一探“藥娘娘”的究竟,也不得門了。
因為就在鹽水關閉門關狗之時,知晚們早已經踏上返程歸路。
再過些日子,鹽水關便是大戰在即。
知晚原先是不想走了,此番來到鹽水關,與天復相聚竟然連兩日的時間都沒有。
那震地皮的炮聲陣陣,讓人心懸,想離得他近些,所以就在天復讓走時,一時心里悶氣,賴在他的軍帳不走。
可天復堅決不讓,就跟小時申斥頑皮一樣,一本正經地說:“我還沒有贅進你家,你就得聽你表哥的!乖,回京城去,你的鴛鴦枕頭,被面子做做樣子也得親手繡兩針吧?總不能覺得招了贅的婿,便兩手空空,什麼都不準備了吧?”
他說得輕松,可柳知晚卻笑不出來:“說得像我立刻要嫁給你似的……你在陛下面前吹過牛皮,若是不能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