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時,知晚竟然說不下去了。從小無依的長經歷使然,讓凡事打算的時候,先把最壞的結果考慮在前。
可是現在,一點都不愿意想他落敗的形。
知晚雖然可以面不改地給那些軍帳里的傷病線包扎,可是想到若斷了胳膊的是天復,那般俊逸昂揚的男兒從此殘甚至送命……頓時眼淚如抖落的豆粒子,簌簌落落停歇不下來。
天復原本還等著知晚奚落,可沒想到話說到一半,卻哭了出來,登時心得若綢一般——晚晚心疼他,生怕不能嫁給他呢!
抱著懷里馨香的小表妹,天復也是忍不住深呼吸——他真的該娶老婆了,一刻都不能等了……
在這軍帳里,只他們二人,所以他便摟住了,輕聲說道:“沒有若是,你放心,我可不會大吹牛皮吹跑自己的人。你在京城等我,我定然娶你娶得風風!”
知晚抹著眼淚,盡量屏住了哽咽,其實也知自己不能久留了。
太子依著的獻計,很快籌集了新藥。這些藥材已經陸續送來,鹽水關供給暫時無后顧之憂。
能做的也就是快些離開此地,讓天復可以毫無顧忌地投戰斗。
所以當董長弓跟督軍大人一路關接層層盤查的時候,已經被人引著從小路繞行,回到了道之上,繼續由陳二爺的人護送,一路回轉京城。
這一路歸程依舊山高水長,原本不必像來時這般的急切,走得也略慢些也可以。
前線戰況如何,也只能在趕路時,聽些地方百姓的傳言。
那些軍事詳,百姓們自然不會知道,可民間的捕風捉影,人云亦云一向厲害,各中版本的鹽水關激戰也層出不窮。
一時是鹽水關守軍抵不住,被叛軍的炮火轟了大半,還有影傳叛軍大發神威,竟然殺了陳玄將軍,馬上就要直下沖擊京城。
總之聽得人心里沒底。知晚也知道這些百姓謠傳不靠譜,如此一來,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聽到確鑿的戰報。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知晚回到羨園簡單洗漱一遍,跟舅舅和舅媽報了章家表哥一切平安之后,就準備回盛家探聽消息。
祖母在秦家有兵部的人脈,一定能知表哥的消息。
等到了盛家時,才發現祖母們不在,一問之下才知,祖母帶著姑母桂娘,還有王芙和一對龍胎回葉城去了,只剩下了盛書云和盛香蘭兩兄妹在府里。
盛書云最近領職了翰林院,雖然只是個編修,但也算是領了差事,正好在王芙父親王大人手下辦差,王大人最近高升一品,也算是四品有頭臉的,照拂一下兒的繼子也是應當應分。
知晚覺得這不年不節的,祖母們回老家很奇怪。
香蘭撇道:“沒辦法,近日上門求的人多,我祖母怕姑母難做,說錯話,所以干脆尋了回老家靜養的借口,帶著姑母去了鄉下。不過母親怕祖母年歲大,姑母一人照拂不來,所以便陪著一起回去了,等祖母安置下來,再回來。”
說這話時,是一臉喜。
雖然邊還有教養的婆子看護著,可是像這中府里無人管束的日子,真是愜意!所以當初祖母要帶一并走時,以應下了好友生辰聚約,不能無故爽約為由,終于是留下來了。
知晚搖了搖頭,祖母雖然總說是兒子盛宣禾寵壞了盛家的兒,其實祖母在教養子時,也是心大的,有些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憊懶,竟然貿貿然將香蘭一人留下,雖然家里也有書云相伴,而且嫡母馬上就能回轉,但也實在不妥。
香蘭最近也不怎麼在府里,每日都是大小茶宴不斷,心都有些玩野了。不過這兩天倒是罕見地老實留在家里,還讓弟弟告假,在家里陪一陪。
知晚一邊接過丫鬟的遞茶,一邊問:“什麼人來求?”
香蘭飛快地瞟了一眼:“你不知道?不是說你只是去了外地查看鋪子嗎?怎麼表哥的事一點都不關心?鹽水關出了那麼大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
知晚的心里一沉,臉上都要微微起白了,這才聽香蘭說道:“原來慈寧王府世子妃的父親董長弓與叛賊勾結,證據確鑿!據說當時,事敗的時候,陳將軍只是打了董長弓五十軍,可董長弓記恨在心,竟然命人刺殺陳玄上將軍,還有表哥和三位督軍大人。只不過表哥武藝高強,擊殺了刺客,可是陳玄將軍負了重傷,只能臨陣托付帥印,讓表哥掌了軍權。”
知晚聽得眼睛都瞪大起來,離開鹽水關之后,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兒?
香蘭又接著道:“那些日子,幾位督軍不敢擅自回京,只能陣前提送奏折。董映珠那幾日簡直都要將姑母的門檻踏平,也不知從哪里找來一群同姑母沾親帶故的人前來求告,說爹爹冤枉,求著姑母給表哥寫信,將父親押回京城再審。”
知晚知道董映珠的意思,只要能將董長弓押解回京,自然有斡旋之余地。父親畢竟也是有功之臣,若是再能辯駁一番,說不定又能像以前一樣起死回生。
也難怪祖母急著帶姑母回鄉下,這樣的泥坑子,可不是姑母那等耳子的人能沾染的。
“那……董長弓有沒有押解回京?”
說到這,盛香蘭依然心有余悸道:“聽聞因為朝臣紛紛給董長弓求,陛下也就發了圣旨要將他發回京城再審……可是表哥真夠狠的!竟然趕在圣旨之前,就將董長弓斬首在了軍旗之下了。就是昨日,那尸首剛送回來,算是回了陛下的圣旨,聽說董映珠都要哭死在宮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