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如今完全是拿柳知晚當了自己人,也知道知晚剛從鹽水關回來,替自己的四叔公陳玄解了大圍,所以對也也沒瞞,便說了前線的戰事。
知晚聽著卻覺得不對。
那董長弓竟如此愚蠢,居然在這樣的節骨眼下,派刺客去行刺三軍統帥?
太子妃聽了這話,含笑不語,意味深長道:“我四叔公昏迷不醒,難道還有假?”
柳知晚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猜測,這大約便是苦計一場。
督軍在關,陳玄將軍傷肯定不能做假。
但是他說不定是豁出去自己的一條臂膀,也要剪滅掉慈寧王的左膀右臂。
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太子一系與大皇子慈寧王之間的博弈。這是兵不刃的沙場。稍有遲疑,便失了先機。
若是將事攤開,在外人看來,天復倒顯得缺心眼兒了,竟替陳玄將軍做他想做而不能做之事。
畢竟陳家也算是外戚,跟慈寧王也算親戚,若是由陳玄下令,殺了慈寧王的親信兼親家。鬧到了皇上那邊,臉面上也過不去。
可天復卻不同。
他是誰?是幾次三番言語沖撞了陛下的楞頭青,是曾經被發配到川中當七品知縣的孤臣。
他在朝中毫無基,做起這臟活來也全無顧忌,自然比陳玄更加合適。
所以太子妃說到后來心里也是略有歉意,溫和說道:“此番將軍忠肝義膽,掃除佞,只是怕陛下那邊會怪罪于他。若是了牽連,只怕你們的婚事……”
知晚卻微微一笑,出言說道:“表哥做事,都依著法紀。那董長弓的罪,哪一樣都不算冤枉他!陛下……又非昏聵之君,自然能明辨是非。至于不牽連的,也只能聽天由命,大不了辭不做,我又不是養不起他。”
這番未婚小姑娘養漢子的豪言壯語,讓太子妃也一時失語,回去跟太子學時,太子倒是頗為羨慕道:“卿有此紅知己,這輩子也算足矣。”
如今三位督軍還在路上,可是關于董長弓的條條樁樁,已經通過回調的兵馬,陸陸續續傳到了朝堂上來。
當初陛下委派督軍時,有兩位史跟兵部侍郎同往,那兩位史都是陛下的老臣,也是秉正之人,待回來時,必定會主導史們的言語風向。
太子并不擔心天復被彈劾,畢竟他陣前斬將,有法可循,朝中的文武也干涉不得。
最重要的是,他殺了董長弓之后能不能力挽狂瀾,拿下失地迎州!
柳知晚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人若想做些狂妄的事,就得有狂妄的資本。
所以天復殺了董長弓并不打,但要的是,他能不能一力承擔下鹽水關調度重任,取得最后的勝利。
在京城里等待的日子,便顯得尤為漫長,一轉眼,才過去了兩個月而已。
柳知晚也不怎麼出府,讓凝煙替挑了上好的紅綢與綠綢的被面,然后選了好看的牡丹與鴛鴦的花樣開始繡喜被。
天復說有空手套“郎”的嫌疑,也得表一表誠心,至準備些繡品出來。
所謂紅男綠,這喜被子也要雙對,薄厚四季的一共準備六套。
這可費時費力,也怪難有錢些的人家都是招了繡娘來做。
可是知晚如今并無訂婚,貿然招繡娘進來繡喜被子,定然遭人非議。所以打算親手繡出自己婚那日鋪用的,余下的,就在京城繡房里,匿名定銀子定下就是了。
而且做這類枯燥單調,又不容分神的活,能分分的力,上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能睡得快些,不用分神再去想鹽水關的冷風寒苦,烽火連天。
這些日子里,據說那董家人跟瘋了一般,四員人脈,要在朝廷上咬死天復。
香蘭有次出去時,不巧看到了董映珠,當場就被毫不留面的痛斥罵哭了。
雖然在家里厲害,可就是個窩里橫,被董家人欺負了,便哭哭啼啼地來找知晚告狀。
知晚聽了渾不在意,一邊繡著花邊,一邊說:“嫡母不是回來了?你也出去,在家里幫著帶帶弟弟妹妹,若閑得無聊,就邀請些要好的姐妹,來我的院子里玩。”
香蘭一聽這話,有些懨懨道:“你還當你的園子香呢?死了那麼多人,別人看你的宅子都冒黑氣……你也不請些高僧來做法事沖一沖,真是可惜了這園子了……”
說完這話時,盯著知晚手里的紅帕子看。
因為香蘭來了,倒沒有繡喜被,不過繡著的大紅巾帕,怎麼看也不像日常的穿用。
第116章
香蘭哭夠了,撇道:“你還有心準備這個?這是攢嫁妝呢?京城里哪個敢娶你?你命的事,宮里的娘娘們都知道了。家大房那邊有次在私下的茶宴里還笑話著說,你這個盛家撿來的丫頭是要老死在府里呢!”
知晚心甚好地展開帕子看了看,微笑著道:“你都說了我園子晦氣,便備些紅喜慶的沖一沖。再說了,兒家都是要嫁人的,找不到好的,我就湊合湊合算了。”
香蘭一翻眼睛:“若是這般,那就讓祖母在葉城給你找個翻田的農夫得了!還湊合湊合?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的婚事又被連累了。祖母們不在,我的青春便要又荒廢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