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我等好找,卻不曾想有京都雙壁之稱的俞家五郎,會在這等街邊小巷覓食。”九皇子程時琪在俞行知邊了個位置,看著那剛出鍋的烤餅道,“這村野小食,聞著倒也很香。似有幾分意趣。”
周曉曉笑道:“覓食者不鄙,原來殿……九爺也是同好之人,可否要嘗一嘗。”
程時琪點點頭:“那我就嘗一點。”
程時照和幾位微服的侍衛站立一旁,滿臉黑線。
周曉曉出十來個小錢,對同桌的食客抱拳道:“小人現有幾位兄弟前來,同座小聚。還幾位阿哥挪尊駕。攪擾諸位了,這里一點心意,權做賠禮。”
眾人見人瀟灑,言語客氣,又有十來個銅子可拿,都紛紛讓出位置。
周曉曉做了個請的手勢。程時琪便高高興興的取箸移坐到四方桌的對面。程時照心不甘不愿地斜坐下來。幾名侍衛不敢座,只在后側立。
周曉曉沖孫麻子喊道:“掌柜的,再來兩碗跳面并一盆子爐餅,管舊要加梅干菜和。”
孫麻子嘹亮地應了一聲:“曉得嘞。”
不多時便將熱氣騰騰的吃食端將上來。
程時琪吃了一筷子,眼睛一亮,道:“鮮香爽,果然十分味,這樣的陋街小巷,卻藏有如此地道食。六哥你也嘗嘗。”
程時照面黝黑,一言不發。
俞行知也臉不虞,沉默不語。
只有程時琪稀里嘩啦埋頭吃面餅。
周曉曉知道他們三個,一個下不了臺,一個心中有怨氣,余下一個只想和稀泥。
雖然心中厭惡程時照,但知曉俞行知近況已經十分艱難,不愿他因自己再樹敵人,搞得四面楚歌。
何況當時揍人的是自己,挨揍的是對方。
于是決定把這事翻過去,反正今后自己也不需和這等心里變態的人來往。
“那日之事。”周曉曉開口。
桌面上三人皆轉頭看。
周曉曉整肅容:“先前我和六爺因些許小事起了爭執,我一時失控,行為悖逆,幸得六爺大度,不同小人計較。”
站起來,慢慢悠悠行了個禮,同時深深看了程時照一眼。
差不多行了啊,給你遞梯子了,趕地就順坡下驢吧。
程時照初聽得提起那日丑事,坐如針氈。后聽得揭過去了,心中方才落下大石,想道:算你識趣。
拿眼瞟了俞行知一眼,心道:子規啊子規,若非是為你,本王何需這等村野潑婦的窩囊氣。你這見忘友的家伙做甚如此的不知好歹。
豈料俞行知全不看他,卻拉住周曉曉道:“曉曉,你不必道歉。我知你并非無理取鬧之人。必定是表哥先做了什麼過分之事。”
周曉曉便笑了,從不吝于表達自己心中對他人的喜。
湊過頭,用狀似悄悄,實則四人都恰好能聽見的聲音道:“不管怎麼說,我打人了,還是我的不對。你幫我和表哥說說,讓他原諒我則個,就不要取我腦袋了。”
程時照面漲紅,惱怒起來。
程時琪急忙圓場:“行了行了,六哥你堂堂大丈夫就別同子計較了。鬧將起來,須不好看。”
又對周曉曉道:“周姑娘,你既說要道歉,怎生這等小氣,就請我等食面餅耶?這翔城還有何味珍肴,速帶吾等前去品味方是正經。”
周曉曉心里翻了個白眼,我說道歉只是做個樣子,你還以為我真的和你們這兩個敗類道歉麼?
“行啊,這翔城頂尖的味當屬一,只是二位恐怕不敢食。”周曉曉用筷子輕輕點著碗。
“乃是何?”程時琪大敢好奇。
“河豚。”
“素有耳聞呢,據說此味極鮮,乃天地第一奇絕。只憾在京都不曾見過。”
程時照后的侍衛郭素人俯低語道:“六爺,河豚乃是劇毒之,報去歲江便有二人食河豚中毒而亡。萬萬不可輕食之。”
周曉曉拍拍手站起來:“本地素有諺云‘拼死吃河豚’,可見非老饕不敢一試,六爺不敢吃便請回吧,行知、九爺我們走起?”
程時照臉一陣青一陣白,啪的一聲站起來:“孤有何不敢之事?”
眾人移步橫水河畔。
此刻天將晚,河床上的漁火星星點點同晚霞遙相呼應,煞是好看。
河之北麓有一座古橋,沿岸橋開著一家小店,挑了幾盞氣死風燈,擺出兩張桌子。店門外擺一個石刻的牌子,湊近一看,上書幾行字:小店祖傳宰殺河豚之手藝,必保客食之無虞,若有閃失,愿以店主之命相抵。
店家但凡見有人來,便在石板上刷一層墨,一張宣,拓下一頁文字來,給食客。等于是簽了保書。方才宰殺河豚。
程時琪看著有趣,擊節贊嘆:“在此吃河豚,就著這江楓漁火,蔞蒿滿地,方才暢快。比起宮中宴強勝百倍。”
周曉曉沖他舉了下大拇指:“九爺真乃食中饕客。”
片刻鮮的河豚端上桌來,店家當著眾人先食了一筷子。方才招呼道:“客們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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