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中午時,隊伍進了涼州城。
隨從人員被張大憨帶走安置,楚昭幾人跟著張行舟去了總兵府。
總兵府是朝廷撥給張行舟的府邸,麵積很大,很是氣派,可惜他獨一人,無妻無子,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平時也就張大憨和其他幾個兄弟陪他住在這裏。
自從得知楚昭要來,張行舟早已把大家的住安排妥當,一應品也準備得齊全,尤其是楚昭房裏的東西,全是他親自挑選的,一針一線都不假他人之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他一個大男人會做這麽細致的事。
楚昭一住進去,就到了他的用心,對蕭馳說:“別看張行舟外表獷,其實他心真的細膩,不管什麽事給他,我再沒有不放心的。”
蕭馳撇:“是是是,他們都好,他們一個比一個好,就我不好,你幹脆開個後宮,把他們都收了,這樣大家都沒有憾了。”
“真的假的?”楚昭挑眉看他,一臉戲謔道,“我數三個數,數完你若還不改口,我可就當真了。”
豎起一手指,說:“一……”
“別數了,我開玩笑的。”蕭馳不給繼續數的機會,抓住的手,把那一手指了回去,“你相公我的懷還沒到那般寬廣的地步,別說你沒開後宮,你就算真開了後宮,我也要把那些妃嬪一個一個都弄死,讓你隻能寵我一個人。”
楚昭冷笑:“別以為朕的妃們都是好惹的,真到了那一天,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蕭馳:“……瞧瞧,瞧瞧,我不過提了一,你就一口一個妃地上了,是不是本來就有那些暗的小心思?”
“哈哈哈哈……”楚昭哈哈大笑,抬手推了他一把,“行了,別貧了,快點把服換下來,張行舟已經準備好了酒席,等著給咱們接風呢!”
兩人鬧了一陣子,換了服去了宴客廳。
大家闊別已久,有說不完的話,一頓接風宴從中午吃到二更天,仍覺得意猶未盡。
他們這些人,常年在外征戰,沒一個酒量小的,隻有衛靈犀一個大家閨秀,平時米酒也隻是淺酌幾杯,從不曾開懷暢飲過,就連懷安公主都比能喝。
眼瞅著大家越喝越興,越聊越開懷,仍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一點都融不進去。
二更過後,沒有一個人說要散場,有點坐不住,就悄悄起離開了宴客廳。
徐回冷眼旁觀,見出去,也起跟了出去。
雖然已經到了年關,可年節的氣氛似乎並沒有傳遞到這邊關古城,除了滿眼的皚皚白雪,什麽都沒有。
衛靈犀不想起了京城。
如果這時候還在京城家裏,家裏已經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了,母親還會請京城最好的綢緞莊,給裁各種最時新的裳。
們堂表姐妹也會相約去逛首飾鋪子,胭脂鋪子,花花綠綠的買上一大堆,回家後再挨個試上一遍。
家裏的下人也忙著在各掛燈籠,掛彩綢,恨不得每一棵樹都裝扮起來,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可是現在,追著一個男人來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除了一風雪,什麽也沒有。
之前在路上,還有懷安公主能和作伴,現在,懷安公主認了張將軍做師父,便一門心思地跟師父親近去了,剩下一個人,像孤魂野鬼一樣遊在別人的熱鬧之外。
不難過起來,手到袖中,攥住徐回給的那條帕子。
幾個月的行程,便隻得到這一條手帕,真的值得嗎?
思忖間,側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想家了是嗎?”
衛靈犀吃了一驚,轉頭就看到徐回溫和的笑容。
可他笑得那樣溫和,給人的覺卻又那樣疏離。
衛靈犀想不明白,一個人是怎麽可以做到溫和又冷漠的?
或許,他的溫和,隻是一種禮貌,是一種習慣,並不摻雜任何。
而他所有的,全都給了那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人。
“沒有。”麵對他的詢問,衛靈犀倔強地搖頭撒謊,“我沒有想家,隻是出來氣。”
徐回笑了下,說:“想家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對於那些沒有家的人來說,有家可想都是一種奢。”
衛靈犀愣了下,偏頭問他:“你沒有家嗎?”
“沒有,我父母早就不在了。”徐回說,“如果他們都還在的話,我肯定做不到像你這樣義無反顧的丟下他們去遠行。”
衛靈犀有點懵,一時沒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徐回說:“如果你想回家的話,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衛靈犀頓時瞪圓了眼睛,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和我說這些,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你想趕把我打發走,好讓我別纏著你是嗎?”
“是。”徐回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我沒有惡意,也不是討厭你,但你這個人在我眼裏,其實和陌生人沒什麽區別,我之所以來和你說話,隻是看你這一路實在辛苦,又因著你是為我而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否則我不會來和你說這一番話,相信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除了攝政王,我對誰都沒有那麽好心,也不會隨便同誰。”
他說得這樣直白,一點都不委婉,也沒有想過要委婉,毫不在意這話說出來會不會傷了別人的心。
衛靈犀看著他,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是,我是一廂願追著你過來的,可我並非那種死皮賴臉的人,這一路上也沒有主糾纏過你,你何必把話說得這樣絕?”
徐回說:“我這不絕,我隻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不要在我上浪費時間,除了攝政王,我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心。”
衛靈犀的眼淚更加洶湧。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說自己不是絕,世上還有比他更絕的人嗎?
他怎麽能這樣呢?
一輩子這麽漫長,他怎麽就篤定不會為別的人心呢?
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是因為他沒有給別人機會呀!
不給別人機會,也等同於不給自己機會。
所以,他到底是不會為別的人心,還是怕自己會心,所以才不給人家機會?
衛靈犀又傷心又氣憤,腦子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踮腳手摟住了徐回的脖子。
“我不信,我偏不信,你都不試一試,怎知自己不會心?”
徐回嚇一跳,本能地想要掙開。
可那姑娘卻像瘋了一樣,死死摟著他的脖子,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肯鬆手。
他也不敢太大力,小姑娘的手指比蔥白還細還脆,他生怕一用力就會給掰斷。
掙紮間,孩子上的馨香縷縷縈繞鼻端,讓他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慌。
徐回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過這樣被孩子生撲的經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很怕這時候突然有其他人從宴客廳裏出來,如果給別人看到他們這樣,他就真的說不清了。
無奈之下,他隻好一記手刀劈在衛靈犀的後頸上,將小姑娘劈暈過去,然後把人抱起來送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