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陷短暫的沉默，李珩聽著火盆裏發出的劈啪聲，躺下去拉過被子蓋在上，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對了，王妃好像有個侄兒林書禾的，聽時常掛在邊，聽說這姑娘喜歡蕭翊風喜歡得，說不定會嫁到侯府去。”

“侯府不是已經娶了戶部侍郎薑躍的長做主母？”莊墨眉頭輕揚，“王爺以為，其中有深意？”

“薑躍的長，什麽名字來著？”

“說是薑雲笙，還有個妹妹，薑雲玥，不過是個瞎子。”

李珩若有所思，“本王這王妃，不安分吶。”

莊墨抬眸，“王妃與皇後？”

李珩嗤笑道：“蕭錚已是一方諸侯，卻是野心不減，裴訣是他的人，又有皇後撐腰，北境說是他的，也不足為過，放眼大，能與蕭錚抗衡的人，除了本王還有誰？王妃這是要讓本王陷兩難吶。”

莊墨擰眉：“屬下認為，蕭錚與林家一旦有了那層關係，益之人，興許不是侯府，也不是林府。”

“哦？”

“王爺可記得，朝中有一文名柳崇，乃靖安侯夫人的胞弟，現下境很是危險，蕭林兩家結了姻親，柳氏便可攀上王爺的勢力，借此保住柳崇。”

李珩一怔，詫異的看向莊墨，“好你個老莊，你比人還看得通。”

莊墨角了，“這可不是什麽值得誇讚的王爺。”

“柳崇活不久了的。”李珩道，“本王也懶得摻和他們的家族紛爭，為濟川奪回燕雲後，本王便請旨守東北去，不回京城了。”

“對了，說到此，蕭嶽可有消息？”李珩複又問道。

“蕭公子前段日子來信，說斬塵沒有得手。”

“這小子。”李珩皺眉，“本王看他可憐便留在邊做事，沒想到竟這麽沒用，罷了，一枚棋子，用了扔了便是，屆時他要去和蕭翊風奪爵位，那也是他的事，這段時間就別管他了。”

“是。”

李珩擺擺手：“退下吧，本王要歇下了。”

莊墨退到軍帳外，抬頭往天上看。

今夜無月，烏雲很厚。

他細細估算了時間，再過三日，便是中秋。

李珩已多年不在京城過中秋，甚至是除夕。

他似乎忘了京城才是他的家，即便皇帝沒有旨令，他都會想辦法留在外地，不回京城去。

旁人看似薄寡淡，實則莊墨很清楚，李珩這是在保護自己。

為親王，又是領兵之人，他每一次靠近京城，都會讓朝中幾日，生怕皇帝的皇位坐不穩。

是以李珩逢年過節，要麽是在校場，要麽便是帶兵四巡邏，也曾在東北待了三年，時不時的會去寧古塔看看，一見到那些皇親貴族被發放到了此地，然後又慶幸一番，還好自己沒在京城。

莊墨想著便揚起角，他十四歲便跟著李珩，如今已過去三十年，李珩確實是個灑不羈的子，誰都不知道他的肋是什麽。

有冷風襲來，莊墨回把帳簾的隙拉好，在外麵守了一夜。

天漸漸亮起，薑雲笙同樣睜了一晚上的眼睛。

一直在心中演算著雁門關戰事會出現的各種況，前往雁門關的路磕磕磕絆絆，在一輛馬車裏搖搖晃晃，難以定下心神，一夜也沒想到多。

酸脹的腰，揭開簾子往外看，為駕車的，是參知府後廚的那個小哥。

他曾過楊策諸多恩惠，楊策的死了他心口上一道巨大的裂痕，便主請纓，跟隨沈念出征，去為楊策報仇。

薑雲笙盯著他有些清瘦的背影，喚道：“小哥。”

小哥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眼睛還是紅紅的，顯然一路上還哭過幾次，見薑雲笙在看自己，忙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夫人。”

“你什麽名字？”薑雲笙問，“我總不能一路上都在你小哥。”

“我張秋兒。”小哥答道，“我師傅在秋天撿到的我，便取名秋兒，跟他一個姓。”

“秋兒......”薑雲笙念了一遍，莞爾道，“倒像個孩子的名字。”

張秋兒臉上一紅，“好多人都這麽說。”

薑雲笙見他麵容稚，估著和顧丞差不多，誰知一問下來，張秋兒今年已有二十歲，比還要大兩歲。

薑雲笙：“......”

果然人不可貌相，尤其是長著一張娃娃臉的人。

“方才沈將軍來過了，我把這個東西給夫人。”張秋兒從懷中拿出一張包好的烙餅，“夫人吃吧，我都捂熱了。”

薑雲笙及他明亮的雙目，心中微，“多謝。”

張秋兒後腦，轉過頭去甩了甩韁繩，“夫人不必謝我，是沈將軍吩咐的，他給我的時候也是熱的。”

薑雲笙咬了一口，軍糧並不致，吃上去又幹又，可依然吃得很香，因為誰都不知道過了今天，還能不能有下一頓。

“你我笙笙吧。”薑雲笙喝了一口水，“我比你還要小兩歲，總我夫人夫人的，生分了。”

“啊？”張秋兒驚得裏能塞下一個蛋，“你這麽小就嫁人了？”

說罷，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些不妥，連忙朝薑雲笙道歉。

“子及笄後便要說親，親的。”薑雲笙不以為意，“我十八歲婚，不早了。”

說著說著，安靜下來。

現在是以沈念的夫人隨軍，這些日子，竟然都忘了，自己嫁過的人，是蕭翊風。

如今和蕭翊風已和離，是個自由，觀念竟還沒轉念過來。

更讓詫異的是，居然非常自然的接了沈念“夫人”的份。

想到此，臉頰微熱，抬眸往前看，看到馬背上姿筆的沈念，心中騰起一異樣的覺。

許是應到什麽，沈念回過頭來，看見薑雲笙在朝這邊看來，以為有話要對自己說，便調轉馬首，策馬拉到馬車旁，“薑......”

張秋兒好奇的睜大眼睛。

沈念當即改口，“雲兒。”

薑雲笙吃餅的作一頓，耳子愈發熱起來，“啊，哦，怎麽過來了？”

沈念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嗯......來看看你。”

張秋兒看看沈念，又看看薑雲笙，隻覺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

沈念飛快的往馬車裏掃了一眼，將肩上披風解下來遞給薑雲笙，“天冷，多蓋一些。”

說罷，他再次策馬至前方去領兵。

薑雲笙凝視手中的披風，咬住烙餅，把披風披到自己上。

張秋兒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暗紅，再定睛看去，薑雲笙係好了帶子。

“笙笙，你披著沈將軍的披風可真好看。，像個將軍。”他由衷的讚歎。

薑雲笙卻搖頭，笑道：“我可不行，我連騎馬都不會，當不了將軍。”

張秋兒也笑起來。

隊伍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此時距離雁門關還有三日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