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仍是一頭霧水，有些吃力地聽著這些宮闈事。

“曹甯靠軍功了曹仲昆的眼，”謝允道，“曹仲昆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位的，一直將兵權牢牢地把在手中，他不怕兒子有軍功，但是太子怕——你記得幾年前曾經有過曹仲昆病重的謠言麼？當時北斗借機發難，北朝朝堂也被清洗了一遍，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偽帝的試探，但我懷疑那是真的，偽帝的年紀擺在那了，他能登上九五之尊，不代表他也能長生不老——如果你是太子，有個一軍功的弟弟，你會怎麼想？”

周翡終於約明白點了什麼：“你是說……”

“太子容不下他，反過來，曹寧也未必對太子毫無想法，此番揮師南下蜀中，曹寧看似是灰溜溜地無功而返，但經此一役，南北倘若就此開戰，對他來說反而是天大的好。”謝允說道，“反倒是大昭，雖然也想收復北地、重回舊都，但此時手未必是好時機，因為一來新政初見效，正是積聚力量的時候，二來一旦曹仲昆死，舊都新皇上位，北邊必有一場盪，到時候趁虛而，豈不更穩妥？甘棠先生慣使春風化雨的手段，比起全線開戰，他更願意等待時機，挑起北朝。”

周翡抿了抿。

謝允太聰明了，才問了一句，他就將心裡著的疑慮看了個分分明明，此時娓娓道來，三言兩語便將口的石頭推開了。

周翡問道：“你不覺得我想得太多？”

謝允靜靜地笑了起來：“寇丹、馬吉利先後背叛，你在重傷之下，居然還肯把那些東西託付給我……我覺得你想得太。”

他說著，將周翡那天塞進手裡的那個絹布小包取出來放到枕邊：“行了，總算我也能功退、歸原主了，趕給你送過來，省得等會吳小姐過來你沒法代。”

謝允說完，好像撂下了一個包袱似的，站起來要走：“當年我問你一聲名字，你哥都不高興，再打擾你休息，他要過來轟我了，走了。”

周翡下意識地住他：“哎……”

謝允腳步一頓，垂下眼睫，那目一時間幾乎是溫的。

周翡不想放他走，因為還有好多事沒問完，比如就算他本來就是個高手，出於什麼緣由在一直藏著掖著，為什麼那天突然暴了呢？

為了救嗎？

刀劍影中那句“我其實可以帶你走”，以及春回小鎮裡印在臉頰上的那手指……

周翡看著謝允，突然有點憋屈，因為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而謝允那孫子好像打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謝允：“什麼事？”

周翡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在哪落腳？”

“你們寨裡的客房。”謝允笑瞇瞇地說道，“貴地果然鐘靈毓秀，秋冬時分十分舒適，我打算多賴一陣子呢，你快點養傷，養好了帶我領略蜀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