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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有翡)》 第95章

第95章 別過

周翡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目盯著謝允。

謝允問道:“又怎麼了?”

周翡遲疑了一會,覺得自己大概是躺久了,太還是一的疼:“總覺得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謝允大笑:“那我會說什麼?趕一點,過來給我當端王妃嗎?”

周翡:“……”

謝允一邊笑一邊往外走,手裡攥著他那把破笛子,吊兒郎當地背在後,有那麼一瞬間,周翡突然覺得他的手指尖微紅,手背上卻泛起了一病態的青白,好像剛從冰水裡拎出來。

周翡口道:“謝大哥,你沒事嗎?”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謝允的腳步好像停頓了一下。

扶著床柱,頭重腳輕地站了起來:“而且我還沒說完,你那天跟我說,這布包裡面有一樣東西很要,是‘海天一’的鑰匙,是怎麼回事。”

“反正這事已經被人蓄意捅出來了,告訴你也沒關係,”謝允一腳在門檻上,帶著幾分敷衍,懶散地說道,“這裡面應該有一樣東西上紋了水波紋,水波紋就是‘海天一’的標記。”

周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冷靜地追問道:“是哪一樣?”

謝允一本正經地擺出一張端莊的臉,好像他從沒寫過詞豔曲一樣,回道:“姑娘家的東西,我怎麼好瞎翻?你自己找找就知道了。”

周翡步步道:“可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海天一’嗎?”

連看都不看一眼嗎?

謝允:“……”

他突然發現這幾天長了不心眼,都學會旁敲側擊了!

周翡:“還有……”

還沒說“還有”什麼,眼前突然一花,謝允轉瞬便到了面前,猝不及防地一抬手,當當正正地掃過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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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一來是自己站穩都吃力,躲閃不及,再者也對他缺防備,的眼睛先是驚愕地睜大,隨即終於還是無力地合上,毫無抵抗地被他放倒了。

謝允輕地接住,小心地將周翡抱起來放了回去,嘀咕道:“熊孩子哪那麼多‘還有’,我還以為你能多憋兩天呢。”

他想手在周翡鼻子上刮一下,手出去,又僵在了空中,因為發現自己的手正不由自主地發著抖,指間寒氣人,沾上山間沛的水汽,幾乎便要結出一層細霜出來。

謝允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慢慢凝結了,他將凍得發青的手回來,雙手握在一起,像在北方的冰雪之夜裡天趕路的旅人那樣,往手心裡呵了一口氣,來回

然而這也於事無補,因為他發現自己連氣息都開始變冷了。

正值午後,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刻,瓢潑的日躲過窗前古木,刺破窗櫺,洶湧而,卻好似全都與他肩而過,連一分溫暖都挨不上他。

謝允忽然有點後悔跑這一趟,笛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緩緩地轉著,他不由捫心自問道:“你跑這一趟幹什麼呢?”

明知道無論周翡問什麼,他都不可能說實話,還特意跑來見問,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謝允若有所思地琢磨了片刻,覺除了自己天生欠揍,此事大概只能有一個解釋——他真的很期待周翡會憋不住問,憋不住關心,這樣一來,他會有種自己在別人心裡“有分量”的錯覺。

這一點彆彆扭扭的歪心思如此淺顯易懂,不說旁觀者,連他自己也清楚。

謝允不由得自嘲一笑,轉走出這間溫暖的屋子,他很想瀟灑而去,可是一步一步,後卻始終有什麼東西勾連著他,他再回頭看一眼。謝允終於還是忍不住駐足回首,他看見周翡神安寧,懷裡像抱著什麼心件一樣,抱著那把有三代人淵源的長刀,著兇的睡看起來居然十分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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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允的眼睛好像突然被那的面容蟄了一下。

強行從暗無天日的地下黑牢裡把他押出來,將他捲進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煩裡,著他大笑、發火、無言以對……

但舉世塵埃飛舞,他這一顆卻行將落定。

轟轟烈烈的鬧騰完,周翡回了綠樹濃蔭的山間小屋,他也總歸還是要回去跟白骨兄相依為命。

再留也不行。

謝允迫自己不再看周翡,輕輕地替合上門,袂翻起一陣天青的漣漪,仿如細砂水,幾個轉瞬,他便不見了行蹤。

等到聞煜追擊曹寧回來,驚聞謝允在此的時候,再要找,那人已經風過無痕了。

李瑾容是在傍晚時分,才總算騰出功夫來看周翡的。

四十八寨幾乎是一片狼藉,一趕回來,人人都好像找著了主心骨,一口氣松下來,集趴下了。

李瑾容連對著滿目瘡痍悲愴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便有大小事端撲面而來。

等著拿主意的人從長老堂一直排到了後山,得查清死傷人數,得把每個還能直立行走的人都安排好,得重建寨中防務。山下還有無功而返的聞煜和他的南朝大軍要安頓,有無端牽連的百姓等著四十八寨的大當家面,給他們一點安全……

風燈逐漸點亮的時候,李瑾容才摒退左右,拖著一疲憊,輕手輕腳地推開周翡的房門。

將一盞小燈點起來,在晦暗的線下看了周翡一眼。周翡好像被這一點靜驚,有點要醒的意思,無意識地皺了眉,攥的刀柄。

李瑾容看清了那把不知從哪弄來的刀,突然瞳孔一——那把刀跟當年李徵用過的那把一模一樣。

“傳承”二字,實在太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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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容輕輕坐在床邊,開周翡額上的一縷頭髮,見額角還有一結了痂的傷,有點可憐,歎了口氣,目和下來,輕輕地拉起周翡的手腕,想探一探周翡的傷。

脈門乃是人上要害之一,李瑾容的指尖剛放上去,周翡陡然一激靈,驚醒過來。

李大當家原本有些溫的神瞬間便收斂了起來,手指一扣住周翡脈門,面無表地吩咐道:“別。”

周翡雖然有將近一年沒見過李瑾容,然而骨子裡的服從還在,聞聲立刻不敢了。

李瑾容突然皺起眉,試探地推了一細細的真氣過去,誰知立刻遭到反彈——周翡這次疲力竭傷昏迷,運轉到極致的枯榮真氣卻得到了一次胎換骨的淬煉,越發強勁起來,稍微一,便出了唯我獨尊的獠牙。

傷養一陣子就行,馬吉利手下留了。”李瑾容回手,問道,“但你的力是怎麼回事?在外面遇見誰了?”

周翡迫切地想知道謝允為什麼突然打暈,這會又到哪去了,幾乎有點坐不住。

但大當家問話也不能不說,只好飛快地將華容城中遇見段九娘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那瘋婆子自稱“姥姥”的細節。

當年刺殺曹仲昆失敗,段九娘就和四十八寨斷了聯繫,李瑾容自己一攤事也是焦頭爛額,便沒有多關心過段九娘的下落——枯榮手是何等人,縱橫世間,有幾人堪為敵手,哪裡用得著別人關照?

卻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囚困終

周翡見李瑾容若有所思,見針地問道:“娘,跟我們一起回來的那位謝大哥……”

李瑾容一掀眼皮,周翡莫名一陣心虛,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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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周翡又覺得自己頗為莫名其妙,心道:“我沒事心虛什麼?”

於是再次著頭皮對上李瑾容犀利的視線。

“謝……大哥?”李瑾容有些咬牙切齒,記恨這小子當年搗是一方面,再者也是知道了聞煜將蜀山翻個個兒的緣由,“大哥”倆字從裡冒出來,周翡無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李瑾容瞪了一眼,“你知道他是懿德太子孤麼?”

“知道,端王,常年離家出走,平時兩撇小鬍子,自稱‘千歲憂’,靠賣小曲為生,”周翡先是三言兩語把謝允代了個底兒掉,接著又轉著眼珠覷著李瑾容的臉,試探道,“雖然……呃,他當年闖過洗墨江,是非常欠,但那也是替人跑,這回也多虧他……”

周翡乍一醒來,不好好代自己這一路上都闖了什麼禍,還三心二意地先惦記起一個外人。

李瑾容以前一直發愁周翡是個一反骨的混帳,損驢脾氣,跟都敢說翻臉就翻臉,別提將來能嫁出去,不滿世界結仇已經要念阿彌陀佛。

誰知這回,卻是結結實實地了一次什麼做“兒大不中留”。

李瑾容一時也不知自己是該欣還是該鬱悶,好幾種滋味來回翻轉一周,李大當家的臉比來時更沉了。

周翡機靈地把後面的話咽回去了。

“他走了。”李瑾容說道,“聞煜也在找他,不過他沒驚崗哨,大概從洗墨江那邊離開的。”

周翡:“什麼!”

喚什麼?”李瑾容先是訓斥了一句,隨即又站起來,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說道,“先太子孤——你可知這份意味著什麼?”

周翡:“……”

李瑾容:“當年大昭南渡,為重新收攏人心,打的旗號便是‘正統’,‘趙氏正統’四個字,就是皇上最初的班底。但若是論起這個,其實懿德太子那一支比當今更名正言順。至今趙淵都不敢明說將來要傳位給自己的兒子。”

周翡眼珠轉,一看就在琢磨別的,本沒聽進去。

李瑾容額角“突突”直跳:“周翡!”

“我知道,”周翡忙乖巧地說道,“人家救我一命,我還沒道謝呢。”

李瑾容:“……”

不知為什麼,周翡沒有梗著脖子跟居然有些不習慣。

李瑾容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訓斥,見周翡乖巧之下是蓋不住的憔悴,分明是強打神,卻一聲沒吭,突然之間就覺得的小姑娘長大了。李瑾容嚴厲的目不知不覺中和下來,有點欣,也有點無所適從:“罷了,你先休息吧,過兩天傷好一點,再來跟我代路上做了些什麼。”

周翡規規矩矩地起來送

“真是懂事了。”李瑾容心想,按了按周翡沒傷的左肩,快步走了——還有一堆瑣事要理。

“懂事”了的周翡一直目送李瑾容,直至確定走遠了,這才一躍而起,回抓起春山,想了想,又將吳楚楚的那個絹布包揣在懷裡,一陣風似的從後邊院牆跳了出去——氣沒提上來,落地時還差點崴腳,周翡呲了一下牙,鬼鬼祟祟地往四十八寨的客房方向跑去。

吳楚楚初來蜀中,滿懷心事,正坐在院子裡發呆,突然院裡掠過一道人影,嚇得當場尖了一聲。

周翡:“是我。”

吳楚楚用力拍著口:“嚇死我了……你的傷怎麼樣了?我今天去看過你,但……”

周翡沒應聲,一邊隨手將那絹布包出來塞給吳楚楚,一邊縱跳上了的牆頭,登高四下尋

吳楚楚:“……你幹什麼呢?”

“找人。”周翡一邊著附近一排小院和依山的小竹樓,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客房都在這邊嗎?”

吳楚楚仰著頭,還沒來得及答話,門口便闖進一個人來,喝道:“什麼人!”

李妍了刺激,難得用功,拽著哥請教了半天,李晟剛開始還盡心盡力地教,結果發現此人乃是朽木不可雕也,終於忍無可忍,甩袖走了,慘遭親哥嫌棄的李大狀正罵罵咧咧地自己瞎比劃,突然聽見一聲嘲笑,一回頭,發現是楊瑾那黑炭。

李妍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當即不知天高地厚地沖楊瑾挑戰。楊瑾才懶得搭理,扭頭就走,李妍糾纏不休,一路跟著他跑到了客房這邊,還沒怎樣,就聽見吳楚楚一聲驚,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闖進來一探究竟。

楊瑾不便像一樣闖大小姐的院子,抱著斷雁刀,皺著眉來到門口,以防不測。

不料一抬頭,正對上周翡的目

李妍仰著頭道:“姐,你自己院裡那牆不夠你爬,還專門跑這來上房?”

周翡沒理會,看見楊瑾,心裡突然冒出個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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