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開刃

應何從自那七道石門後面的室裡走出來，探頭張道：“什麼靜？”

李晟難以置信地向的小窟窿，喃喃道：“這個陸搖……他是不是有病？”

周翡當時拼著背後挨刀，從兩個北斗中舍一取一，率先拿下谷天璿，就是因為谷天璿心眼太多，倘若留他命在，還不定會想出什麼惡毒招數來，相比而言，留下陸搖對他們而言更有利。

但此人不但蠢，還滿腹私心與毒辣，兩廂結合，便不再能以常理度之，就連周翡也沒有料到陸搖能這般“超凡俗”的事。

應何從奇道：“他就不怕挖開道，發現我們已經從別的通道跑了嗎？我說，此人究竟什麼來路，怎麼加北斗的？”

“出好？要麼就是武功高能打……誰知道。”李晟苦笑道，“我本來擔心舍妹辦事不牢，來不及給我姑父報訊，現在看來擔心都是多餘。江湖謠言說這位陸大人的母族與曹氏沾親帶故，他們的皇親國戚總不至於是南邊的應吧？”

陸搖不知從哪弄來幾個投石機，一下一下往那破口的地方砸，砸得齊門的地下地地山搖的，而李晟他們兩個“聰明人”湊在一起，居然你一句我一句地考證起了陸搖的出。

楊瑾在旁邊聽得忍無可忍，強行話道：“李晟，你姑父到底什麼時候來？”

李晟：“……”

楊瑾怒道：“既然大軍沒來，你倆怎麼還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先擔心咱們自己吧！”

“來就來，在齊門地裡，我還會怕他們？”李晟冷笑一聲，擊掌道，“諸位，將指路的木牌都開，咱們等著他自投羅網。”

一夥流民幾經坎坷，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全都死心塌地地跟著李晟，剛開始聽見陸搖不走尋常路還有點慌，此時見他一臉篤定，不由得便好似有了主心骨，立刻便依言行起來。

應何從四下看了看，問道：“周翡呢？”

“面壁療傷呢，我一聲。”李晟說完，吹了一聲長哨，哨聲在幽暗的地下地裡回，好一會，卻沒聽見周翡回應。

李晟並未起疑，因為周翡從小就覺得這些約定的暗號特別傻，聽見歸聽見，卻鮮回應，當下便不怎麼在意道：“聽見了自己心裡有數，不用管。”

此時，地上面的北軍熱火朝天地打，地中的李晟輕功若飛，帶著一幫井然有序的流民清理地上的指路木樁，都是繁忙一片。

周翡聽得見那些北軍挖坑的靜，自然也聽見了李晟的長哨，但好像陷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既沒有完全定，也難以掙這種“被魘住”的狀態，只能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間，周的真氣像是要被那霸道的下半部齊訣取一空，越來越不敷出。

石壁上的刀斧痕跡凝了猶如實質的刀劍影，刮地三尺地消耗著僅剩的微末息，先是手心滲，隨後十二正經漸次淪陷，乃至於全幾乎沒一不疼。

那疼痛有點悉，和當年在華容城裡，段九娘冒冒失失地將一縷枯榮真氣打時的淩遲很像，只不過當時是要炸，現在是要裂，也難說哪個更難熬。

地上面被投石機砸出一聲巨響，地面隆隆震，沉下去的石門上生生被砸出一道裂痕，周翡覺得自己被一把刀當頭一分為二——腦中“嗡”一聲，眼前一黑，幾乎沒了知覺，周圍擾人的靜越來越遠，視野也越來越黯，那害人不淺的半部齊訣終於淡出了的視線，刀劍影的幻覺也隨著五六的麻木而淡去，有那麼片刻景，周翡甚至覺得自己的在變涼。

而當意識也開始失落的時候，那些困擾的種種塵世之憂便都跟著灰飛煙滅了，已經無暇考慮可能近在咫尺的北軍，忘卻了心裡對“命中註定”的悲憤詰問，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喜怒哀樂變得無足輕重，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一起模糊地記不起了。

周翡全部心神只夠保留一線的清明，整個人宛如退回到了初生之時，出天然的好勝本能——就是死到臨頭，也絕不主退避。

這樣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翡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似的，突然，一種說不出的覺從丹田中緩緩升起，像一陣細的春風，輕緩和地洗刷過乾涸皸裂的經脈。

而枯竭的真氣也好似死灰復燃，緩緩從原本凝滯不堪的經脈中流過，剛開始非常微弱，幾乎覺不到，隨即一點一點增強，和著重新清晰起來的心跳聲。

外界的響與線重新投眼耳之中，周翡幾乎有些渙散的目緩緩凝聚，齊訣的後半部分再次映眼底，卻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清那些幾嗜人的刀斧刻痕了！

每一道刻痕都清晰起來，當中雖然飽含肅殺之氣，卻只是服服帖帖地趴在牆上，不再傷人，那些刻痕和上半部飛的筆劃一樣，也是一套完整的功心法，周翡在尚未反應過來時，已經自地跟著那圖上所示功法運轉起息來。

從未有過這樣神奇的覺，周沉屙陡然一輕，前所未有地覺到了某種強大的控制力。

段九娘以枯手，強行將一縷“榮”之真氣打周翡，那暴的真氣險些要了的小命，卻沒來得及同說明白過枯榮真氣到底該怎麼練、怎麼用。

這些年來，周翡既無心法、也無口訣，只能按著沖虛道長給的齊訣調和安兩互相排斥的真氣，一直與那枯榮真氣相安無事。

從未想過何為“枯”，何為“榮”，只是偶爾在破雪刀有所進境的時候，方才能因“大道通而唯一”而許窺到些許枯榮真氣的門路。

這些年來，枯榮真氣于周翡，除了能配合破雪九式中的許招式之外，基本是故步自封，沒什麼進益。

直到看見這半部被不知什麼人修改過之後的齊訣。

那原屬道家的溫潤心法變得兇險而惡毒，又正趕上周翡傷頗重、心境不穩，險些引得經脈枯死，偏偏不肯隨便死，竟在一線間悟到了枯榮流轉、生生不息之道，誤打誤撞地打通了真正的枯榮真氣，邁出了當年段九娘師兄妹始終沒有抵達的一步！

細想起來，道家相生，本就與枯榮之道相互印證，其中竟也算有跡可循。

周翡終於能仔細觀看那齊訣的下半部。

只見那缺斤短兩的道德經明文與刀斧痕跡之間，居然還有一段極小的刻字，以周翡的眼力，尚且要集中神于目中方才能勉強辨認。先前這邪門的石牆太有攻擊，人本無法直視，誰都沒注意到這行字。

那娟秀工整的字跡同七道石門後的呂國師書中筆跡如出一轍，與周遭狂風驟雨似的刀斧痕跡對比極其鮮明。上面寫道：“齊訣，齊門之法，修二氣，於化功療傷、錘煉經脈大有用，日積月累，助益不小。然失之和緩，終不過強健之小道。”

這話說得非常狂，就差明說別人家的功法沒有屁用了，但細細想來也有道理——沖霄道長給周翡的那本齊訣仔細想來，通篇不過“調和”二字，也就是周翡當時被段瘋婆子折騰得半死不活，否則那篇藏在道德經裡的齊訣除了強健，實在沒什麼大用。

呂國師後面又寫道：“之道，相生相剋，齊門小友多世而居，無爭圓融，常將‘相克’之棄之不用，豈知蕭疏始于極盛之時，草木起於枯涸之土，烈火融冰，乃生潺潺之水，未知有死地，談何尋生機？今呂某抹去半部小齊訣，以殺戮之代之，‘大齊訣’一篇，以待後人。功法兇險，九死一生，慎之。”

周翡：“……”

姓呂的老神把“慎之”倆字寫在這裡，誰他娘的能看得見？

缺了大德了！

這時，只聽又是“通”一聲巨響，巨大的山石撲簌簌地砸了下來，地裡的石門忍無可忍，瞬間分崩離析。

與此同時，嚷聲與咆哮聲一起響起，山石崩裂，碎土塌陷。

陸搖使出蠻力，一定要將齊門地重現天日，一點也不擔心將自己手下的兵將埋在下頭，生生在地上面開出了一個寬逾數丈的大坑。

陸搖拂開臉上塵土，指著那大坑喝令道：“沖下去！”

大群的北軍應聲呼嘯而下，順著巨坑往下俯衝。

先鋒方才沖地中，便被這浩瀚的地下山谷驚呆了，領兵的北軍將領不由得停下腳步。

不請自來的天將整個數代不見天日的齊門地照亮，巨大的八卦圖陳列地面，幾乎帶了些許說不出的神，浮在半空中的細小塵土好像一把星塵，撲散得四面八方都是，靜靜地與野蠻的闖者們肩而過。

突然，一道人影閃過，有個北軍道：“將軍，他們在那，還沒跑！”

那先鋒將領抬頭一看，見不遠有一片石柱，合抱的巨石林立，撐著此地天，一個流民年正直眉楞眼地站在那裡，好像被憑空而落的北斗嚇呆了。

雙方互相大眼瞪小眼片刻，那年大一聲，轉沖了石柱從中。

充當先鋒的北軍將領跟著曹甯出生死多年，雖未能一眼看出齊門地裡有什麼玄機，但已經本能地覺到不對勁，一時猶豫起來。

陸搖卻已經帶人趕了上來，罵道：“還愣著幹什麼！”

先鋒北將跟了這麼一位一言難盡的主帥，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帶人追上去。

那流民年人小短，一副沒吃飽過的模樣，驚慌之下，哪裡跑得過來勢洶洶的北軍？

他借著石柱遮掩，原地繞了好幾圈，眼看要被北軍追上，石柱深又傳來一聲驚呼，似乎是個年輕孩子躲在那，小聲道：“小虎！小虎快跑！”

陸搖率眾闖石柱陣中，自然聽見了這一聲細小的驚呼，當下一揮手道：“分頭圍堵！”

北軍“呼啦”一下就地散開，一部分去捉拿那走投無路的年，一部分朝著孩出聲的方向而去。

北軍先鋒將軍打了一聲長哨，追擊之人立刻分開，分別自幾個方向圍堵那年，眼看要將他堵在中間。

就在這時，那年卻突然掉頭往一個巨石柱後面一鑽，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眾北軍從四面八方將那木頭柱子團團圍住，卻誰都沒看清他是怎麼沒的——難道還有人會遁地不？

與此同時，方才那孩子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偌大一個石柱陣中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一眾北軍在其中面面相覷，詭異極了。

先鋒將軍渾起了一皮疙瘩，湊到陸搖面前：“大、大人……”

他一開口，回音在齊門地中四回，格外突兀，反而把自己嚇了一跳。

陸搖豎起一手指，示意他噤聲。北斗破軍耳力極好，閉目側耳傾聽片刻，突然將長袖一甩，指向一個方向道：“裝神弄鬼的鼠輩躲在那裡！”

兩路北軍不待他吩咐，已經包抄向陸搖所指的方向。

樹枝到了地方一看，那裡居然只有一個小草人！

這時，他們後突然“咻”一聲輕響，一個北軍躲閃不及，當場被穿了嚨，就地斃命——兇是一兩頭削減的木箭！

“小心戒備！”

“有埋伏！”

“退！退！”

說話間，無數木箭從四面八方向困在石柱陣中的北軍來，雖是木制，卻不知是什麼機關打出來的，居然不比真正的鐵箭頭溫多，轉眼便放倒了一大幫。等陸搖怒吼著讓手下人拼死逆流而上，循著箭頭來找尋過去的時候，卻找不著半個人，原地只有一堆草編的蚱蜢娃娃！

“大人，這石柱間有古怪，先出去再說！”

陸搖額角青筋暴跳，一揮手，眾北軍連忙慌慌張張地撤出石柱中間，出來一看，卻發現自己並不是原路返回，竟又誤了一堆高聳的石林中間。

陸搖跟在先鋒之後，方才一時沖得太快，被困在石林中，找不著自己的大隊人馬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閃過，一個北軍來不及反應，已經悄無聲息地倒下了，手中砍刀被人奪去，那刀如雪，劈頭便斬向了陸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