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皇帝和太子喜提紅指甲。

天上又下起大雪，此刻宮門快要關閉。

陸政越在殿前猶豫了一瞬，便見太子抱著個娃娃出了門。

小家夥八爪魚似的掛在太子上。

手上抱著熱騰騰的小壺。

狹長濃的睫蓋住眼瞼，陸朝朝已經快要睡，可裏還在噸噸噸不停。

還未戒掉夜。

“太子殿下，將朝朝給我吧。”陸政越低了聲音。

太子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朝朝還未睡，當心驚醒，孤送你們出宮。”

“坐孤的轎攆吧，等會趕不上關宮門。”

朝朝背上披了件白大氅，小家夥渾熱乎乎的，睡的極其香甜。

陸政越心中狐疑。

太子對朝朝的態度，當真客氣啊。

忠勇侯府，有這麽大的臉？

“朝朝今夜吃了不東西，便莫要再給吃食。回去喝些熱水便是了。”

太子囑咐完，陸政越等著接孩子。

可太子依舊定定的看著他。

“殿下還有話要說？”陸政越不由開口問道。

太子似有些尷尬，半響才道：“你們介意換個爹嗎？”

太子是認真的。

這是他和父皇討論的結果。

要想把朝朝名正言順記在名下，把陸遠澤踹了，娶許氏，那不妥妥的嘛。

……

陸元宵摔在雪地裏。

陸政越一副被雷劈，半響反應不過來。

頂著滿頭雪，驚恐的看著太子。

太子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是孤糊塗。今兒這話，就當孤沒說過。”

他正道：“但陸遠澤，不配做朝朝的父親。”

陸政越點了點頭：“母親亦是如此想。”

太子不由出一淺笑。

許氏能擺腦，極好。

太子不舍的將陸朝朝還給陸政越，眼睜睜看著他們上馬車，一點點沒黑中，消失在眼前。

回到侯府時。

正巧遇見陸晚意哭著出門。

一步三回頭，不想離開侯府。

“顧公子可要好好教導晚意規矩，如今是狀元娘子，丟的，可是顧家的臉麵。”許氏神淡淡，與顧翎相視而笑。

顧翎不是什麽好東西，許氏遲早會料理他。

但借著他的手，收拾陸晚意，兩全其。

待顧家的馬車離開，陸政越才將妹妹抱回去。

“一切可還順利？”

許氏知道朝朝被請進宮，也知道救了太後，皇帝或許對有些喜。

但許氏，完全不知，這偏有多重。

“還算順利吧。”除了，和賢妃娘娘的狗打了一架。

幾人小聲的談了一會兒，便抱著陸朝朝簡單的洗漱，將放回寢屋。

陸政越倒在床上，想起蘇芷清。

了陸家名正言順的小娘。

想起溫寧。

他眼眸微亮，眼裏流出的溫，自己都不曾注意。

夜襲來，陸政越仿佛陷夢境之中。

約聽得祈求和哭喊聲：“求求您，求求您，求您救救許家，救救政越。”

“許家不會謀反，陸家幾個子孫亦是滿腔正氣，他們不會謀反。”

“他們是被冤枉的，求您徹查此事啊。”

大雪天，隻見著單薄的溫寧狼狽的跪在雪地裏，攔住過路馬車。

此刻的溫寧眉宇間含著揮散不去的疲憊，一次又一次的攔下一輛輛馬車。

“冤枉？許氏嫡親的兒親自舉報，怎會是冤枉呢？”

“陸景瑤姑娘大義滅親，此乃大義啊。”

“許太傅滿門謀反，連累忠勇侯府了。幸好太子仁義，隻斬了陸家嫡係。”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人找上溫寧。

“隻要你從公子下鑽過去，公子便替你呈奏折上去，如何？”有小廝笑著道。

溫寧鬢間頭發散落，咬著，不知是凍的還是恨的。

“您此話當真？”

“許家是冤枉的，求您救救許家。我鑽，我鑽……”

溫寧跪在雪地裏，在眾人哄笑聲中，鑽過那屈辱的下。

一道道淡黃暖流自頭頂而下。

著一臭氣，眾人越發笑的放肆。

“就這樣，還想遞折子呢？兄弟們，將拉下去。”

“景瑤姑娘可說了，溫家啊，明兒便發配嶺南。”眾人暢快的笑著，笑著拖著驚恐尖的溫寧進小巷子。

“不不！不！”

“不要！”

“不要，你們不得好死，你們不得好死。”溫寧刺耳尖利的聲音在巷子裏響起，裏邊傳來無數惡劣的笑聲。

陸政越仿佛一道影，瘋了一般朝著眾人揮拳頭。

放開溫寧，放開溫寧。

耳邊聽著溫寧崩潰絕的哭聲，眼睜睜看著他們撕碎溫寧的衫。

“啊！！”陸政越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

他心跳如雷，整個人都在悲傷憤怒和絕之中，整個人都抖得無法控製。

溫寧！

溫寧！！

他的溫寧！

不是夢，這一切都不是夢，是他選擇蘇芷清後，原本的命運軌跡。

這是沒有朝朝，他原本的命運。

陸政越眼淚落下，他的溫寧，到底吃了多苦？

他鞋未穿，踩在雪地裏，披散著頭發，隻穿著一中便朝隔壁跑去。

陸家和溫家本是鄰居，小時候溫寧追著他跑，還留了個小門。

隻後來，溫家外放，小門便被鎖住。

此刻他張的找出鑰匙，打開小門，朝著溫寧跑去。

這一次，他要抓住溫寧的手，絕不放開。

什麽天道，什麽命運，都不會鬆開溫寧的手。

他要用一世，來償還溫寧的。

陸朝朝對此毫無察覺，隻是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娃娃。

大年初二，陸朝朝隨著許氏回娘家。

大年初三，忠勇侯便早早換上服，準備上朝。

北昭新年隻放五天，年前三天，年後兩天，元宵還有三天。

宣平帝勤政，算是個好皇帝。

陸遠澤踏著雪，穿著服便了宮。

沿途遇見同僚，還會停下互道一聲：“新年快樂，恭喜恭喜。”

“新年吉祥，恭喜。”討個好彩頭。

陸遠澤心裏琢磨著，這一回，能到自己升遷了吧？

他眉宇帶著淺淺的笑意。

與百站在金鑾殿外，等待著王公公宣進殿。

“陸大人，這回要升遷了。王某便提前恭賀陸大人了……”甚至有大人提前道賀。

陸遠澤：“還待聖上提拔呢。”

上謙虛，心頭卻是歡喜的。

眾人依照職，有序了金鑾殿。

陸遠澤左腳剛踏進金鑾殿，便聽得高臺上一道威嚴的聲音道：“忠勇侯，去殿外站著。”

？？？！！！

陸遠澤一臉茫然。

他，收賄賂，被發現了？

他養外室，捅出來了？

忠勇侯將犯下的過錯，在腦海裏過了一百遍！

心中惶惶不安。

皇帝看著手上刮不掉的大紅蔻丹，怒從心頭起。

“北昭右為尊，你右腳進殿，怎麽？還指著朕尊你呢？”

大年初三。

忠勇侯因右腳踏進殿，被皇帝斥責。

他的升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