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風是半個小時前出來煙的。
屋裏太悶,不是尋常的悶熱,是能讓人悶到骨子裏的窒息。
這次出差,他知道小叔是故意的,因為雅薇流產那天,他喝醉跑去簡橙的工作室找,小叔生氣了,所以找個項目把他調走。
換做以前,他心裏會不高興,但這次配合。
因為他自己也想離開一段時間,他想清靜清靜,他實在不了家裏那個氣氛。
雅薇變了。
以前乖巧聽話,懂事,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心煩的時候,就是解語花,從來不會反駁他,不會怪氣的耍小子,乖的跟貓一樣。
他當初喜歡的,就是的乖巧。
現在不一樣了,會生氣,會鬧脾氣,一點點小事就吃醋,就無理取鬧。
就像上次流產,林野往群裏發簡橙的照片,明明是拿給他看的,他就是多看了兩眼,也生氣。
能把自己氣到流產,他也是服了,真服了。
還有他出差期間,母親打電話控訴雅薇的父母,說他們帶鴨魚蛋去老宅,讓丟人,讓為笑柄,讓被富太太們議論。
晚上雅薇開視頻的時候,他就是提醒了一句,說母親不喜歡老家那些親戚,也氣,緒激,說他也看不起家裏那些人。
他剛哄好一點,又開始無理取鬧。
讓他代一整天都幹了什麽,連晚上應酬,桌上有幾個人?年輕嗎?漂亮嗎?單嗎?都得問清楚。
真是閑的,沒事找事。
還有今晚,三嬸那人就是唯恐天下不的子,拿著簡橙那條熱搜,把簡橙誇到天上去。
是真的想誇簡橙嗎?
當然不是,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想看笑話,故意拱火而已。
...
父親接到管家的電話匆匆忙忙趕回來,問他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
他昨天回來,想說今天回老宅陪爺爺吃頓飯,本來好的一件事,結果三嬸也在。
三嬸自從中秋節那次當了回主人,就一直惦記著,想從母親手裏奪權,平時就各種怪氣。
當時離吃飯還得一會兒,大家都在客廳聊天,一開始都維持著表麵的客氣,後來三嬸逐漸過分。
三嬸說他。
“聿風啊,你還別說,簡橙離開你就像開了掛似的,庭宴把寵的無法無天,事業也越來越好了,你媽當年說得對啊,你兩八字不合,你克。”
三嬸說母親。
“二嫂,我覺得,你真是你們家的禍害,老公被你的很回家,簡橙這麽好的準兒媳婦被你欺負走,你真要想想自己的問題啊。”
三嬸說雅薇。
“野豬吃不了細糠,不了那福,雅薇啊,雖然你哪哪都比不上簡橙,但你既然已經功上位了,就老老實實的在家生孩子吧,多生幾個,母憑子貴。”
三叔如今在小叔跟前得勢,三嬸的現在更毒了,說話完全不顧人死活,不給人留麵子。
他也氣,但他是個男人,總不好跟婦人辯口舌。
母親現在的脾氣也越來越差了,以前最顧及形象,現在也不顧了,直接撲過去,要撕爛三嬸的。
雅薇如今也不知道輕重,以前都是輕聲細語的說話,現在,在老宅也敢跟他鬧脾氣了。
不敢跟三嬸扛,就一直跟他抱怨。
“我當初不想辭職,你不幫我,如果我沒辭職,我也不會被困在家裏,被你媽各種嫌棄挑刺。”
確實,當初母親非要雅薇辭職,雅薇不想,讓他幫忙周旋。
他站隊母親。
他至今都覺得,這事他沒做錯。
當時他劈雅薇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集團,醜聞遮不住,雅薇再當他的書就不合適了,所以不如辭職回家,他又不是養不起。
辭職沒多久,雅薇懷孕,日子總算舒坦些,結果還沒高興太久,雅薇自己作,流產。
他這次出差其實冷靜了很多。
既然結婚了,日子總要過下去,就算他對雅薇的覺被生活磨的所剩無幾,他也得過下去。
結婚不到一年,他不能讓簡橙看笑話。
所以他昨天回來,有好好跟雅薇談,他準備再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寄托,母親也會消停。
他真是為著想,結果呢,聽到孩子,臉就不對勁,後來一句話都不說,晚上不讓他,莫名其妙跟他冷戰。
今晚來之前好一點,跟他道歉,說昨天想到了那個沒了的孩子,所以心不好,他理解,所以也沒怪。
結果呢,才好了幾個小時,又因為三嬸的幾句話跟他鬧,他沒住火,跟吵了幾句。
然後就了。
母親和三嬸扭打在一起,雅薇一直哭,爺爺過來勸兩句,被怒火上頭的母親吼了一句。
“我現在過這種日子,都怪您,是您和關靈害了我,關靈才是禍害!”
就是這句話,把爺爺氣到渾發,幾度昏厥,醫生過來,忙忙碌碌一陣,現在沒什麽大礙,但人還躺床上沒醒。
一群人在那陪著,他實在煩躁,就出來煙。
漫無目的的走,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這顆桂花樹下。
這裏是他和簡橙,周陸,從前經常來的地方。
簡橙那時抱著他的胳膊說,“以後我們在中秋節結婚好不好,我們在這顆桂花樹下舉行儀式,好不好啊。”
桂花樹下舉行儀式?
那丫頭總是異想天開,想一出是一出。
哪有人在房子後麵舉行婚禮的,而且他們的婚禮勢必要轟轟烈烈的,他不能委屈,這裏連桌子都擺不開。
但那時候多大啊,十幾歲,說什麽就是什麽,說什麽他都說好。
那時候,真想娶,做夢都想。
可最後啊,還是走散了,中秋節早就過去,桂花已經凋謝,香氣不在。
他娶了他後來喜歡的,他年時想娶的那個姑娘,也嫁給了別人。
年時想娶的……
指尖猩紅的火隨風跳躍,他看著那道模糊的影越走越近。
穿一件紅絨長,外麵是男人的西裝外套,微卷的大波浪長發,妝容濃淡適宜。
大概是人逢喜事神爽,比從前更漂亮了。
大概是小叔寵,比從前多了幾分鬆散慵懶勁。
拋開其他七八糟的糾葛,簡橙這張臉,一直長在周聿風的審上,現在,更是讓他有種恍惚和恨的錯覺。
在跟誰打電話他不知道,說了什麽他也沒聽見,隻看見時而蹙起眉,時而出驚訝和無語的神。
無語時,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手按在額頭,點點,驚訝時,長長的睫眨啊眨,生又人。
等他回神,已經掛了電話要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喊了的名字。
....
“簡橙。”
簡橙聽到有人喊,下意識轉過,就看見在桂花樹下站著的周聿風。
其實離上次見麵,沒多久,他是中秋節前離開的江榆,也就一個多月。
他變化大的。
樣貌倒是沒怎麽變,還是一低奢的貴公子,怎麽說呢,就是,頹,從頭到腳都散著一頹廢的勁。
簡橙是有慨的。
周聿風在心裏有三個階段。
的時候,是意氣風發的年,劈的時候,是喜新厭舊的死渣男,現在是罪有應得的倒黴蛋。
“年紀輕輕,怎麽腦子不太好使?”
簡橙站在原地沒,端著長輩的款。
“說多遍了,我現在是你小嬸,你一個晚輩,直呼長輩的名字不好吧。”
早知道在這裏見他,就不從這邊走了。
因為往這邊安靜,打著電話,不知不覺間就走過來了。
周聿風是想跟好好說說話的,聽這麽說,心裏又像被鈍刀劃過。
“熱搜我看了,”他把話題移開,“恭喜你。”
《Win》放出的照片他看了,他一個外行都覺得厲害,他一直覺得,簡橙搞那工作室隻是混混日子,玩玩,沒想到這麽厲害。
簡橙聲音平靜,無波無瀾的,“這還得謝謝你,遠離你,我運氣超好的。”
想著今晚周庭宴喝了酒,還得過來給他們理爛攤子,簡橙又端起長輩的款,順口教訓一句。
“周聿風,你們就不能消停點嗎?不要每次都鬧到老宅來,你是個男人,連跟老婆吵架這樣屁大的事,也要鬧得人盡皆知,你不覺得丟人嗎?”
周聿風最討厭擺出長輩的姿態,最不了以長輩的口吻教訓。
簡橙轉走時,他快步追上來,抓住的手腕。
“你到現在還沒想起來嗎?簡橙,你心裏一直著的那個人,是我,不是小叔。”
周聿風其實一直糾結這個事,簡橙當初摔壞腦子,把小叔錯認他,把對他的轉移到小叔上。
最開始,他覺得好的,這樣簡橙就不會再纏著他了。
可慢慢的,他見和小叔的越來越好,他心裏又開始不得勁了。
不知道不得勁什麽。
他覺得,應該是簡橙離開他過得越來越好,反倒他拋棄後,日子越來越枯燥無味,他心裏不平衡了。
“你記錯了,簡橙,你真的記錯了,我......唔!”
簡橙一腳踩在了周聿風的腳背上,用高跟鞋的鞋跟踩的,用了九分力氣。
“周聿風,你真是膽大包天。”
簡橙沒想到他在家門口還敢這麽放肆,使勁踩了兩腳,還故意轉了下鞋跟。
周聿風出來時,整個人煩躁的要被火燒灼了,直接衝出門了,都沒來得及換拖鞋。
所以,他現在是穿著拖鞋的,薄薄的棉拖鞋,被這兩腳踩得鑽心的疼,還故意轉著踩,覺骨頭要斷了。
“簡橙你......”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