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忽然想起正在捉迷藏，立刻抓住姐姐的袖子，“逮住了逮住了。”

姐妹兩個笑一團。

葉氏和魯氏一人摘了一提籃棉花

就回來了，魯氏喝了口水，不顧葉氏一再挽留，回家去了。

今年葉氏種了不棉花，家裏孩子多，年年都要做棉鞋棉襖，今年還要給崔氏做一棉襖，還想給娘家親娘做一襖子。再有，過個幾年梅香就要出門子了，葉氏想給兒多陪送幾床厚棉被，還有褥子薄棉被棉襖一堆的陪嫁，哪樣不需要棉花，這樣一想，葉氏頓時覺家裏棉花吃。

葉氏找了個超大的団篩，用兩條凳架起來，把棉花都倒進去，一一鋪開，放在太底下曬。

一邊曬棉花，葉氏一邊與梅香商議，“家裏油不多了，後天怕是得榨油了。”

梅香幫著曬棉花，“請明文哥和敬仁叔來吧，咱們管兩頓飯。”

葉氏點了點頭，“也隻得這樣了。”

說完，葉氏見梅香若無其事地用右手幹活，有些擔憂，“你歇會子吧，等會我給你煎藥。你喝了王大夫的藥，有沒有覺好一些。”

梅香想了想，“倒沒有太大變化，但總是比頭一天強多了。”

曬好了棉花，葉氏讓梅香跟一起進了堂屋，讓們姐妹兩一起坐著別，轉去做飯了。

昨兒吃的是黃茂林買的，今兒還有吳氏買的二斤，一直放在井裏湃著。

葉氏去東院水井裏取出，聞了聞，還好，沒有大味道。把拿回廚房，洗幹淨了，切塊，那兩骨頭上頭沒甚，想來是屠戶送的，葉氏也一並剁小段。雖則上頭沒，啃一啃也能香香。

吃也不行，還得弄兩個素菜，若吃的太油膩了，大熱天的容易壞肚子。葉氏又洗了兩瓜和一把空心菜，打個瓜湯，拍兩個蒜瓣，炒一把空心菜。

葉氏今兒用鍋燉的，又找了另外一個罐子，把梅香的藥放裏麵，然後連罐子塞到灶門裏，等飯菜了的時候，藥罐子裏的藥香味也出來了。

那藥苦的很，王大夫特意叮囑熬濃一些，讓梅香每天隻喝小半碗。葉氏怕梅香苦壞了，都是讓吃飯前喝藥。喝了藥再吃些好吃的，裏總不會再有苦味了。

梅香著鼻子喝了小半碗藥，頓時覺舌頭苦得發麻。葉氏立刻往碗裏舀了一大勺子，再夾一筷子空心菜，讓趕吃。

梅香也顧不上客氣了，先夾一塊五花放裏，那裏葉氏放了糖，一口咬下去，梅香這才覺自己的舌頭活過來了。

“阿娘，這藥真苦。”吃了兩塊之後，梅香仍舊皺著眉頭。

弟弟妹妹們見姐姐苦這樣，

都紛紛往碗裏夾菜，梅香也不客氣，吃得歡實的很。

因前一陣子梅香幹活多，天又熱，吃得不大多，有些瘦了。葉氏想著最近好生給兒補一補，臉上多長點，再把皮子養得更白一些，這樣總會多幾家來提親。

再說黃家那邊，黃茂林跟著黃炎夏夫婦扯花生，幹活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腦海裏浮現的全是那一頭烏發。他還記得手裏的，像緞子一樣。雖然黃茂林沒穿過緞子裳，但他知道緞子是最的。

除了，還有一若有若無的香氣。這倒不假，梅香以前是韓家姑娘堆裏的臭講究，洗頭發，用的是皂角，洗過了頭發之後，還會上一些從鎮上買的頭油。那頭油勻勻地抹在頭發上，頭發又香又潤又。

葉氏怕兒整天跟著上街把頭發曬壞了，雖然寡婦持家不容易，也沒斷了兒的這些膏子和頭油。

黃茂林手裏扯著花生，中途鬼使神差一般又舉起手聞了聞。

楊氏奇怪，“茂林，你手上怎地了？”

黃茂林大驚，“我無事，一下子使勁使大了，勒著手掌了。”

楊氏瞇著眼睛笑了，不再說話。這孩子這幾天神神叨叨的，怕是有事。楊氏異常敏，雖然心裏很疑，卻沒表出一分。

吃了晌午飯之後，黃茂林狠睡了一覺，起來後又去了花生地。夜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下午睡久了，有些走了困，而且，那似有若無的香氣一直纏著他不放，他總覺自己不氣來，直挨到三更天，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黃茂林一大早挑著擔子去了鎮上，黃炎夏挑著另一擔豆腐到各個村子去賣。

因吳氏開了個好頭，後麵魯氏有樣學樣，一大早把葉氏送到了鎮上。魯氏提前回來了，想著梅香家裏近來定然不缺吃，就買了一斤紅糖、一條魚和二斤點心送到梅香家裏，這價錢也趕得上二斤了。

再說黃茂林，他到了鎮上後，快手快腳把自家攤子擺好，又把葉氏的櫃臺和凳子從趙家搬了出來，把大傘綁好，準備妥當了，候著葉氏過來。

等他的豆腐賣完了，又強行把葉氏提前打發回來了，還往葉氏的籃子裏塞了一包紅糖。葉氏無法拒絕，隻得收了。

今兒收了兩包糖，葉氏拆了一包，留了一包。過些日子回娘家，要給親娘帶一包回去。

梅香頭先就說包糖饃饃吃，如今手了傷，葉氏回去的早，趕發了麵，包了近四十個糖饃饃。

鄉下人大多都是做饅頭，夾著菜一起吃，偶爾會包菜包子，包糖饃饃的，畢竟那糖可貴著呢。

葉氏往韓文富、韓文昌、韓敬義和韓敬奇家裏各送了七八個，得了許多回禮。連崔氏和董氏這一對一向隻進不出的婆媳，也給了葉氏兩條筷子長的鯽魚做回禮。那原是韓敬義從青石河裏撈的，也沒花錢。

但葉氏往大房送東西是送給婆母吃的，有沒有回禮都不在意，能得兩條魚，倒是意外之喜。梅香傷了筋骨，就要多吃魚。

葉氏把兩條魚放在盆子裏養了一下午，夜裏把魚做了，幾個孩子一起分吃了。

第三天早上，黃茂林如約一般挑著豆腐擔子又來了。他要給韓家送菜錢呢，當然要來了，且來的理直氣壯。

今兒來應門仍舊是梅香，葉氏每天早晨起來都要趁著涼快去菜園幹一會兒活。

頭伏蘿卜二伏芥，三伏裏頭種白菜......葉氏預備長期賣菜，自然要比別人更心。

早上走的時候，幫

梅香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來開了門，後頭還跟著蘭香，“黃大哥，你來了。”蘭香也認識黃茂林，仰著小胖臉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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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茂林笑了，“大妹妹今兒覺怎麽樣了？膀子還疼不疼？嬸子呢？”他見蘭香小臉胖乎乎的，忍不住了一下，蘭香忙把臉埋進姐姐群擺裏。

梅香笑著了妹妹的頭，“這才幾天，好不了太多，怕是要多等一陣子呢。乖乖，不怕，這是黃大哥。”

蘭香又把臉出來，然後抓著姐姐的擺就不肯鬆手。

黃茂林笑了笑，又對梅香說道，“是呢，傷筋骨一百天，你且得修養一陣子才能。家裏有什麽事我能幹的？我今兒來的早，不怕誤了時辰。”

梅香搖頭，“缸裏有水，柴也劈了，明朗和明盛放牛去了，我阿娘去菜園了。我剛才一隻手把院子都掃了，蘭香也收拾好了。剩下的，就等我阿娘回來炒菜了。你一大早起來忙活，坐著歇會吧。”

黃茂林左右看了看，果真沒什麽事。㊣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他放下擔子，毫不客氣地往西院去了，梅香在後頭攔都攔不住。

西院裏，牛欄裏牛和驢拉的穢還沒清理。黃茂林二話不說，拎起旁邊的鐵鍁就鑽了進去，收拾裏麵的穢。

旁邊有個糞筐，一看就是葉氏每天用的，黃茂林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裏麵收拾幹淨了。

梅香無法，隻能站在外頭陪著說話。

黃茂林手腳快，收拾完了牛欄，又把豬圈和圈也清理了一遍。還沒等葉氏回來，他就幹完了這一趟活兒。

梅香想著他一會子還要賣豆腐，怎能這樣臭烘烘的，忙打了一盆水給他洗臉。

黃茂林拿著那條幹淨的手巾有些不大好意思，這一看就是娃家用的。他先用雙手捧著水洗了臉和手，最後用手巾輕輕了。

梅香怕他上也粘上味道，忙回房把自己用的香膏子拿了出來，看了看黃茂林，“黃大哥，我給你些香膏子吧，這樣遮一遮味道，要是為了我家的事耽誤你賣豆腐，那可不好。”

黃茂林笑了，“我一個大男人，什麽香膏子。”

梅香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給他一些，“這也是為了做生意，你且忍個把時辰，味道就能淡了許多。”

黃茂林忽然聞到一似有若無的味道，頓時有些臉熱，扭

了一下，“那，那我在服上吧。”

說罷，他又洗了洗手。梅香把小瓷瓶打開，黃茂林本來想去摳一坨，又忍住了，“大妹妹，我手上不幹淨，不好進去，你給我弄一點就好。”

梅香笑了，自己摳了一小坨，抹在黃茂林的手心裏。黃茂林雙手了，然後又在裳前後擺上抹了兩下，有些擔憂地對梅香說道，“味道不重吧？不會被人聞出來吧？”

梅香笑著搖頭，“不重不重，我這個味道淡的很

，不是近聞聞不出來。”

黃茂林又瞇起眼笑，“大妹妹這樣好的東西，給我用實在是浪費。你在家好生歇著，我先走了。”

梅香又送他出去，“今兒又勞煩黃大哥了。”

黃茂林忽然想起今兒來的借口，立刻懷裏掏出昨兒的菜錢遞給梅香，“昨兒嬸子走得早，菜隻賣了一半，後頭共得了十八文錢，我等不了嬸子回來了，這錢就給妹妹吧。”

梅香接過了錢，“黃大哥總是這樣幫我們，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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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茂林又定定地看了梅香一眼，仍舊說出了上回同樣的話，“給大妹妹幫忙，我高興。天長日久，妹妹總能看到我的好。”

梅香愣了一下，訥訥說道，“黃大哥，你說這些作甚呢，黃大哥一直好的很，我心裏都知道。”

黃茂林看了眼蘭香，想著一個小娃娃，肯定聽不懂，炸著膽子對梅香說道，“大妹妹，我，你既然覺得我好，你願不願意，以後一直跟我好。”

梅香頓時滿臉通紅，“黃大哥，你快別說了，這話不是我能回你的。”

黃茂林想著既然已經開口了，索說個明白，“大妹妹，以前你有親事，我也就不想了。如今，如今你退了親，我，我想跟大妹妹好，我不知道大妹妹是怎麽想的。我不是讀書郎，以後可能沒有王家小哥麵。但大妹妹放心，要是，要是你跟我好，我肯定不會讓你委屈的。你想做甚就做甚，你力氣大，我高興著呢。你想去鎮上賣東西也行，你願意在家裏做飯洗裳也行，我都隨著你。我，我也不曉得怎麽說。大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梅香不敢看他，眼睛看著其他的放心啊，胡點頭，“嗯，我曉得了。”

黃茂林不死心，“那，大妹妹，你，你願不願意呢。”

梅香本來還在臉紅，慢慢平複了心思，轉過臉，對黃茂林說道，“黃大哥，你說的我都明白了。隻是，隻是，你說的太突然了，且我才退了親事，如今不好說旁的。再說了，黃大哥，我如今名聲不大好聽，外頭不人嚼舌頭子編排我。黃大哥你如今覺得我好，萬一將來你後悔了呢。”

黃茂林急忙搖頭，“再不會的，我曉得大妹妹如今心裏不大痛快，沒事的，日子長著呢。我今兒冒失了，我，我給你賠禮。”

說完，他彎腰給梅香作個揖。

梅香拉著妹妹閃到一邊，“黃大哥，你莫要這樣。我曉得你是個好人，你說的對，日子還長著呢。

再說了，這事，總不好咱們私下說。以後，以後咱們還像以前一樣相互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