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郭氏做完道場之後,黃茂林萎靡了好幾天。

這期間，家裏孩子們異常聽話,梅香也每天和他形影不離,靜靜的陪著他,照顧他的起居。

等過了元宵節,黃茂林想到家裏妻兒還要靠著自己，一大攤子的事等著他去做，他還想再多給孩子們積攢些家業呢。

有了目標,黃茂林頓時清醒過來。

他先給梅香道歉，“這幾日我糊裏糊塗的，倒讓你們擔心了。”

梅香溫和的看下他,“不妨事，我也沒做什麽。我曉得你心裏的，總得熬幾天。”

黃茂林心中湧過一陣愧疚，“你才給你阿爹做完道場，心裏必定也不痛快,我隻顧著自己，真是不應該。”

說完，他把梅香摟進懷裏。

梅香輕聲安他,“都過去了,我阿爹和婆母都已往生，逝者不可追，咱們把日子過好，就是對他們的孝敬了。”

黃茂林點點頭,“你說的對，二十多年了，我阿娘說不定早就投胎到富貴人家去了。希來生順順利利，長命百歲。”

梅香想了想，“我阿爹肯定還沒投胎，他定然等著我阿娘呢。”

黃茂林了的頭發，“嶽母值得嶽父等待。”

兩口子都陷了沉默，互相摟在一起汲取溫暖。

從悲傷中走出來之後，黃茂林開始實施自己下一步計劃。

他先計劃帶家人一起回到了縣城。

黃炎夏跑來與黃茂林商議，“如今幾個學徒都能上手了，我就不去了吧。”

他的臉有些灰敗，那一日給郭氏做道場，黃炎夏心中極大。回來之後，他病了一場。

楊氏和黃茂源要給請大夫，黃炎夏堅決不肯。他覺得這是郭氏在懲罰他，自己做的不好，活該罰。

熬了幾天之後，黃炎夏漸漸恢複了一些。但他上了年紀，這樣心兩頭煎熬，忽然間就喪失了氣神，整個人看起來頹廢的很。

黃茂林仔細看了看他，“阿爹可是哪裏不舒服？”

黃炎夏搖頭，“沒有，想來是過年整日吃吃睡睡，無事可做，看起來就了些氣神。”

黃茂林也不破他，“阿爹，兒子還需要您的幫忙呢。年後兒子想去幹些別的，沒有太多力去照顧水玉坊。”

黃炎夏抬頭問兒子，“你又想要去作甚？”

黃茂林沒有直接回答他，先起把梅香了過來。

“我正想與你們說呢，我想在縣城開家糧店。”

梅香詫異的看向他，“如今家裏幾產業已經夠你忙活了，一年也能掙不銀子，又想著去開糧店？”WwWx520xs.com

黃茂林想了想，斟酌著回答，“民以食為天，不管什麽時候，糧食都是最重要的，也是利潤最大的。我自己開家糧店，咱們幾家的糧食有了出。說句不吉利的話，就算什麽時候外頭糧食短缺了，三五個月也不用擔心著肚子。再者，有了糧食產業，在縣城裏才能真正紮下腳跟。”

梅香不知可否，“你願意去幹，那就去吧。隻一樣，咱們家做買賣一向規規矩矩，我聽說外頭許多人做糧食買賣門道極多，那些坑害人的事可千萬不能幹。”

黃茂林點頭，“你放心，我隻開個小店子試試水，暫時折騰不出什麽了浪水。”

黃炎夏問他，“我聽說縣城裏幾個大糧商都是有來頭的，你往裏麵一腳，會不會遭人報複？”

黃茂林看了看外頭，下人們都不在，輕聲回答黃炎夏，“阿爹，趁著明朗還在任上，我得把家業做大一些。那幾個糧商，裏頭也都連著家。明朗上任一年多了，一直規規矩矩，他不好手，我倒是可以試一試。阿爹放心，我不會幹有違法度的事。”

黃炎夏多也明白中間的一些竅門，也不再勸說，“既然這樣，那我還替你看著豆腐坊，你有空也去查看查看。我年紀大了，力不夠，水玉坊裏夥計和徒弟們一堆，我總會有看不過來的地方。”

黃茂林點頭，“那就辛苦阿爹了。”

黃炎夏坐了一會子就走了，走的時候臉稍微好一些。他多替兒子做一些事，郭氏總能責怪他一些。

等黃炎夏走了，梅香問黃茂林，“你和明朗商議過了嗎？”

黃茂林輕輕點頭，“我不和他商議過了，還請他。但對外隻說是我一個人的，我定期給他分紅。”

梅香斜睨了他一眼，“郎舅兩個商議這麽大的事，居然還瞞著我。”

黃茂林拉過梅香的手，“前一陣子你和阿娘忙著給阿爹做道場，心裏都不大痛快，我就沒和你說。前幾天我又恍恍惚惚的，要不是今兒阿爹來問，我還想不起來呢。”

梅香笑了，“我跟你開玩笑呢，並沒怪你。你給明朗分多錢？”

黃茂林出五手指頭，“我原說給七的，他不要，最後就給五。他還給了我一些銀子，算是本錢。”

梅香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我聽說開糧店賺頭大得很，比賣豆腐掙得多。”

“可不就是，過幾年他們兄弟二人還要去京城趕考，家裏孩子也越來越多，花銷越來越大，可不就得想辦法。”

梅香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你之前賣豆腐，紀大人不把你放在眼裏。若是你開了糧店，他不得來刮兩層皮走？”

黃茂林哼了一聲，“他雖是上，明朗和張大人又不是泥的。縣令若是把縣丞和縣尉都得罪了，他這也不好做。我年前隻送了十幾兩銀子的禮，在他眼裏這可減薄的很，不也沒找我麻煩。”

梅香這才放心，“這紀大人也是吃相難看。”

兩口子正說著話呢，慧哥兒帶著妹妹進來了，先給父母問安。

梅香讓他們兄妹二人坐下，“泰和去哪裏了？”

慧哥兒答道，“和聚寶一起在外頭玩呢。”

梅香點點頭，“你也時常帶著他玩一玩，你們是親兄弟，總不好把你弟弟一直給下人來帶。”

慧哥兒笑了笑，“兒子曉得了，阿娘放心。”

梅香又問青蓮，“今兒的字寫了嗎？把你年前學的曲子多練兩遍。過幾日就要回縣城了，李先生可是滿腹詩書，你要是做的不好，挨罵了可別來找我哭。慧哥兒也是一樣，這幾日多去你舅舅那裏，別落下了功課。”

兩個孩子都點頭如小啄米。

梅香教導兩個孩子讀書的事，黃茂林並不。

等梅香說完了，泰和噔噔衝了進來。

梅香抱起小兒子，“茂林哥，我想去我阿娘那裏坐一坐，你去不去？”

黃茂林看了看外頭的天，“那就一起去吧。”夫妻二人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去了韓家。

黃茂林帶著慧哥兒去找兩個小舅子說話，梅香帶著兒和泰和去了後院。

葉氏正和兩個兒媳婦商議過幾日回縣城的事，見兒一家子來了，連忙讓人給們搬凳子。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葉氏問梅香。

梅香點頭，“自然是要跟著阿娘一起的，阿娘什麽時候？”

葉氏看了看婉的肚子，“後天就走。”

梅香知道葉氏是擔心婉隨時會生，“那我明兒把東西收拾收拾。”

清溪過來把青蓮帶走了，泰和在梅香懷裏做了一會子也覺得無聊，扭了扭子就下地了，自己跑出去玩。

玉茗要去廚房吩咐人做晚飯，婉也說要出去走一走，屋子裏就剩下葉氏和梅香母兩個。

梅香說了糧店的事。

葉氏點了點頭，“這事兒我知道，你弟弟跟我說過了。讓茂林隻管去做，隻要不坑害人，正經的買賣，誰做不是做。”

梅香這才放下心來，“有阿娘這句話我就不管了。”

葉氏溫和的看向兒，“你不要管，讓他們男人家去心，你隻管把孩子帶好了就行。”

二十多歲的梅香風華正茂，皮白，麵容姣好，日子順遂顯得人心寬氣和，年時那隨時準備出鞘的銳氣漸漸被時融化了，上也多了一些溫暖和從容。

母兩個說了一陣子閑話，梅香就回去了。

第三天早上，兩家人又一起浩浩往縣城裏去了。

黃炎夏和家裏夥計徒弟們坐在一輛車上，這回，他沒有帶楊氏。

楊氏剛開始聽說黃炎夏不讓去縣城的時候，很是震驚，“當家的，我去照顧你吃喝不好？”

黃炎夏當時搖頭，“你年紀也不小了，就在家裏跟著茂源福，不用跟著我外出奔波。你放心，我會時常回來，把工錢都給你。”

楊氏急了，“當家的，我如今又不缺錢花，哪裏是為了要你的工錢。”

黃炎夏看了一眼，“你在家和紅蓮一起好生照看榜哥兒，茂源就這一個孩子，他平時不在家，我也不在，指紅蓮一個怎麽能行。”

黃炎夏的理由冠冕堂皇，楊氏不知該如何反駁，心卻有些失落。

年輕的時候，楊氏覺得兒子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兒子什麽都能做，哪怕遭人唾罵。如今年紀大了，忽然依賴起黃炎夏來。

這個死死的管束了幾十年的丈夫，從不讓掌管錢財，也不讓當家。

楊氏原來是有些憤恨的，所以當初分家的時候，拚著損失錢財，也要和兒子住在一起。

果然，分家後的日子剛開始讓楊氏很滿意。丈夫和兒子都是的，兒子掙了錢都給，兒媳婦聽話，孫子可人疼。

連黃炎夏也覺得自己對於楊氏來說已經變得可有可無，所以他經常長時間住在如意坊，後來又常住縣城。

他知道楊氏一輩子喜歡錢，自從分家以後，黃茂林給他的工錢又多，黃炎夏大部分都給了楊氏，他以為這樣會讓楊氏高興。

黃炎夏曾經也苦惱過，在這個婆娘的心中，他還比不上錢重要。後來他也釋懷了，隨去吧。

可隨著黃炎夏外出的時間越久，楊氏的心越加空。

黃茂源雖然不如黃茂林掙的多，但幾年拚搏下來，也小有資產，大部分都在楊氏手裏管著。紅蓮怕娘家人來打秋風自己招架不住，從來不說管錢財的話。

楊氏自己又不怎麽花錢，人沒有錢的時候，每多一兩銀子都能非常開心，可隨著手裏的銀子越來越多，慢慢的，家裏的錢就變了一個簡單的數目。

錢財並沒有給楊氏帶來夢想中的幸福，有再多的錢，也是一日三餐。

楊氏忽然發現了黃炎夏對的重要，可黃炎夏已經住到縣城裏去了。黃茂源整日不在家，紅蓮對隻有恭敬。不要忍孤獨，還要忍鎮上人的風言風語。

去年中秋節，黃炎夏和黃茂林的相邀，對楊氏來說無異於喜從天降。高高興興的搬到了縣城，至於黃茂林沒有請住到自己家裏，楊氏一點都不在意。

水玉坊裏有些擁，但和黃炎夏有一間單獨的屋子，夫妻二人睡一張床，一個被窩。

黃炎夏年紀越大，包容越強。年輕的時候，隻要楊氏不犯大錯，黃炎夏也從不對大聲說話。如今老了，他更是把楊氏看作小孩一樣。

楊氏在水玉坊裏如魚得水，黃炎夏慣著他，夥計們和徒弟們敬重，爭相來討好。

連附近的街坊們，知道和縣丞大人家裏連著親，也經常來奉承。

楊氏過得好不快活。

誰知黃炎夏卻忽然不讓去了，楊氏心裏異常落寞，黃炎夏卻覺得自己是為了楊氏好。

恰巧在這個時候，紅蓮終於又懷上了。

這下不是黃炎夏，連黃茂源都想讓楊氏留下來照顧紅蓮。

黃炎夏直接拍板，“你留下照顧紅蓮，若是你忙不過來，雇個人幫忙或是買個丫頭都可以，家裏也不是養不起。茂林給我的工錢厚，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榜哥兒這麽大了，終於又要有弟弟妹妹，你不是念叨了好幾年茂源孩子，這回終於能如願了。”

楊氏笑得很勉強，“可不就是，總算又有了。我不在縣城，當家的要照顧好自己的子。”

黃茂源有些不好意思，“阿爹阿娘好容易聚到一起，為了兒子的事又要分開了。”

黃炎夏擺擺手，“不妨事，等你大哥那邊能忙的開了，我還回來住的，你們有事了記得往那邊傳話。”

黃炎夏收拾了幾件服跟著黃茂林走了，楊氏悵然若失留下來照顧紅蓮。好在這個理由倒是不錯，不用在聽外麵的風言風語。

車隊吱吱呀呀，不急不緩的往縣城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們早上好，今天還是一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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