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司炎修所說的那樣,朝義莊走的路確實崎嶇,若不是馬匹的話,按照凌子萩的估計,一個來回步行可能要花費一日的。
領著眾人趕往義莊的除了縣令李廣之外,還有幾個前往義莊祭拜故人的當地村民相隨。
李廣的子和他的外形一樣,醇厚、敦實,一路上和村民說說笑笑,并沒有太多的架子。
“大人,其實下也不想瞞著大人什麼,這馬六能有這樣的結果,縣里面人都傳,他是自找的,說不定是天譴。”
李廣騎著一匹驢,走在司炎修的邊,為了趕上眾人的腳步,時不時他還拿出個鞭子在驢屁/上兩下,樣子看起來有些稽。
“哦?這話怎麼說?”司炎修聽到這,微微夾了夾馬腹示意馬兒慢一點,待和李廣等人并駕齊驅之后,問道。
還沒等李廣回答,村民甲見司炎修并不像傳聞中那般的不好說話,連忙回答道:“大人才來,定然是有所不知的,若不是這馬六是我們縣城唯一的仵作,早都被張家、李家、王家...聯合起來攆出去了。”
“這話從何說起?”凌子萩一聽也來了興趣,回眸著騎著驢的眾村民,好奇問道。
“哼!那馬六都是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了,到現在都沒有娶妻不說,還是個長相奇丑無比的駝子,也不知道造的什麼孽,縣里就不敢死人,上到八十歲老嫗,下到幾歲的娃,那尸都被他糟蹋過!”一聽大家提到馬六,一邊憤憤不平的村民乙忍不住話道。
“對呀,你就別說,那前幾日咱們縣里唯一的客棧不是死了個人嗎?那材,那長相估計林州到江州都找不出個如此標致的,誰知道上馬六這個混賬犢子,唉....”村民甲附和。
司炎修著已經開始相互談的幾個村民,眸慢慢瞥到李廣上。
李廣一愣,做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司炎修這一橫是個啥意思,訕訕干笑兩聲,嘆口氣道:“司大人,這事兒不是下不管,是下管不住啊。”
“藺國律法規定,不管是平民或者差,侮/辱尸是重罪,你可知道?”
李廣點點頭,這律法他記于心,怎能不知,可是...
他嘆口氣,回答道:“這馬六啊,來我們桂縣還是有點門道的。”
司炎修挑眉,等著李廣后面的話。
“他之前是江州的仵作,犯了些事兒,的下也不清楚,兩年前被調到桂縣來,桂縣衙門沒有仵作,哪怕是他這種有劣跡的,下也沒辦法只能將就著用。”李廣說著臉上的無奈神越發重了幾分,他揚起鞭子又了下驢的屁/,繼續道:
“他干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下確實知道,這板子也打了,幾家也聯合起來也把他收拾了,可是這馬六就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混蛋,下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聽到這,司炎修面微微一沉,道:“那你再沒給江州知州府申請換仵作?”
“申請了!”李廣聽到他這麼問,面更是郁悶,他狠狠錘了一下大,懊惱道:“仵作這個行業大人也是知道的,多人覺得晦氣,都不愿意干,之后很有可能連娶個婆姨都是個事兒,故而...江州知州滿口答應,這都過去兩年了,連個人影下都沒見到啊。”
聽到這,司炎修沒有再吭聲,只是夾馬腹,繼續朝前行進。
當黃昏慢慢普照整個桂縣,眺遠方,遠一座孤零零的宅子呈現在眾人眼前,隨著微風,宅子周圍的鼠尾草隨風輕擺,陣陣沁人心脾的甜茴香氣息飄凌子萩的鼻尖。
“這里好啊...如果不預先知道那宅子是義莊,約莫我都會以為那是一座世外桃源呢。”凌子萩從馬上下來,著呈現在眼前的景。
司炎修輕描淡寫地瞅了一眼,角微微勾起。
桂縣的義莊是外院房的設計,雖然只有馬六一個人住,可是因為是仵作的習慣,院子被打掃得很干凈。
“尸在哪里?”司炎修走在最前面扭頭著后的李廣問道。
李廣一臉連忙上前幾步,走在最前面,領著眾人,回答道:“就在這屋子的后面,后面有個吃水辟火用的水缸,他就死在那里。”
凌子萩一聽,眸閃過幾分錯愕,道:“什麼意思,這麼長時間你們都不把尸收起來,就讓他在里面泡著?”
說道這,已經覺到陣陣開始反酸的胃部。
要知道,江州的天氣要比林州還來得,溫熱,就算此刻是冬日,但是這泡在水里的尸,那腐/敗程度...簡直...‘彩萬分’。
李廣干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回司夫人的話,這...下也實屬無奈啊...要知道我們縣就這一個仵作,再加上這尸是眾人唾棄的馬六的...故而就沒人愿意給他收尸。”
凌子萩聽罷,無奈地嘆口氣,已經做好今個中午別吃飯的準備了。
“這樣也好。”司炎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至能保證這現場沒人破壞,或許我們能找到一些有利的證據。”
凌子萩點點頭,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帕捂在口鼻,轉而繞道義莊后面。
比想象的況要好一些,現在的季節江州的溫度并非最適合蠅蟲產卵孵化,故而遠看,馬六的尸除了有些腫大外,只有極數的麗蠅在其周圍縈繞,但是這臭味...
凌子萩已經惡心的連唾都不敢往下吞了。
眾人走進觀察,馬六尸呈現的況和卷宗中描寫的并無二出,他的尸就這樣懸在水缸上面,耷拉出來的一只手還抓著舀水的水瓢,看樣子像是打水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進去。
其實按道理,這缸口大小應該足夠一個人能自由進,可是馬六是個駝背,就這樣生生卡在上面雙懸空,進不去,也出不來。
司炎修繞著缸口一圈,思忖間,他開口道:“白彥,把他拖出來。”
白彥點頭,上一同隨行的兩人,上前開始挪馬六。
人死之后尸本就沉得可怕,再加上馬六是卡在里面的,故而幾個人約莫要好長時間才能把他從井拔出來。
凌子萩著已經快要徹底消失的落日,轉朝義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