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兒！”

看到蒙面大漢拎住了李菁，正與另兩個黑人纏斗的穆清葭驟然一喝。

劍柄在腕間一旋，穆清葭足下用力往后傾，黑人的兩柄劍刃自鼻尖橫掃而過。長劍劍尖點地，穆清葭翻而起，雙腳絞住一個黑人的脖頸的同時，劍鋒直刺了另一人的膛。

眉眼一厲，旋絞斷下之人的頸骨，一腳踹在他的頭頂凌空飛踏，手中劍刃直刺馬車上的蒙面大漢而去。

“放開他！”

與此同時，手上作比聲音快，跑馬用的鞭子已經甩到了蒙面大漢跟前。

大漢還在因被李菁認出了份而怔神，就在這短短片刻的停頓當時，凌厲的鞭子已破風劈向他的面門。

大漢心下一凜，急速后撤一腳踏在了馬車邊緣，足下不穩差點往后翻了下去。幸而手中大刀往地面支了一下又穩住了重心，重新站直了。

而也就是這一退一回的間隙，穆清葭的殺招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劍尖直心口，大漢提刀格擋，刀劍撞出噌然清鳴。穆清葭眼中的寒未散，腕力一變，劍鋒由直改橫。反握劍柄曲臂在大漢刀面上一個肘擊，渾重量就盡數落在了曲起的手臂上。

大漢被得往后弓腰，穆清葭借力旋，直接一腳踹中大漢頸窩。

兩人分別退離馬車。蒙面大漢跌步直退了一長段距離，等穩住形往前看去，李菁已經被穆清葭帶回了邊。

眼看穆清葭提劍護在了李菁前，大漢眼底發狠，錚然拔出深地心的大刀，雙手一握就高吼一聲，縱躍起向穆清葭劈過去。

然而半途中橫飛過來一腳，直直踹中了他的口。

“啊——！”

周瑾寒足面在大漢的刀柄上用力一踢，將大刀踢了大漢的手，反一腳擊在大漢臉上。

大漢嘭然墜地，臉上面罩也散落下來。

他捂著心口嘔出了一口。

眼見周瑾寒的劍鋒直取大漢咽，被穆清葭護在后的李菁猛地往前撲過去：“王叔叔！”

周瑾寒和穆清葭顯然都沒想到李菁跟這刺客是認識的，聞聲兩人皆是一愣。

周瑾寒眼中寒意一閃，手中劍鋒改了個方向，劍面噌然打在大漢頸上經脈。因這一擊，大漢的子整個麻痹下來，癱在地上再無力抵抗。

其余黑人也盡數被凌辰和楚云遏拿下。

“王叔叔！”

李菁噔噔疾奔過去跪坐在了大漢邊。他還以為癱著的大漢死了，一邊搖晃著他的一邊又嗚嗚哭了起來。

“王叔叔你別死……嗚你別死……”

周瑾寒和穆清葭相視一眼。周瑾寒吩咐凌辰將剩下的活口都綁了，然后跟穆清葭先后朝大漢圍攏過去。

楚云遏也收起了自己的針灸包悠哉游哉走來。

大漢被曜王夫婦聯手打得有些狠了，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兒，乍一看跟尸也沒什麼兩樣。而他們也直到走得近了才看清這位來截殺他們的“王”姓大漢長了一張四方國字臉，濃眉絡腮胡，看似悍匪實則滿正氣。

周瑾寒覺得他貌似有些眼。

“來來來，小家伙，讓讓。”

李菁哭泣不止，楚云遏被吵得頭疼。在周瑾寒的眼神示意下，楚神醫紆尊降貴地半蹲了下來，擯開了李菁后重新從包里取了牛毫銀針，一針扎在了大漢的頸上。

這針下去后，大漢猛地了一口氣。被封住的氣息通了，他咳出了卡在嚨里的，緩緩睜開眼來。

“王叔叔！”

“菁兒……”大漢認出了眼前涕泗加的孩子是誰，只是腦子還沒完全清醒，意識仿佛還停留在李家被抄家前的那日。他著眼前的李菁，鼻子一酸，抬手安道：“好孩子，別哭。”

周瑾寒沒什麼耐心繼續磨時間。見大漢睜了眼便將李菁拉回了自己邊，居高臨下，垂眼睨著大漢，沉聲道：“本王沒時間聽你們敘舊，既然已經醒了，就起來將你們的來歷說清楚，否則——”

他頓了頓，向凌辰遞了個眼神。

凌辰便將綁了一串的黑人拖著走了過來。

這些人一個個都已經被扯下了面罩。周瑾寒的劍鋒架在了第一個黑人的脖子上，看著大漢說：“你的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

“我呸！”

大漢還沒回答，那被劍架著脖子的黑人卻先啐了一口，罵起來：“姓周的，爺爺今天落進了你的手里算爺爺倒霉！你有本事現在就一劍砍死爺爺我，倘若讓我有機會活著，爺爺我必殺你們周姓全族！”

“對！威脅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殺了我！”

“狗王爺，殺了我！”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被綁著的這十個人都高聲嚷罵起來，聽得在場的人不由都皺眉。

覃榆湊到穆清葭耳邊，悄聲道：“王妃……”

穆清葭回頭，神嚴肅地向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出聲。

周瑾寒眸凜冽，手中劍一閃，鮮淋漓的一只耳朵就從這第一個黑人的腦袋上掉了下來。

那黑人先是覺到耳朵一寒，怔愣了片刻后才驟然尖嚎起來。偏雙手都被捆著，只能疼得滿地打滾，面如紙的模樣將跟他綁在一起的另九個黑人神都有些張。

“凌辰。”

黑人的痛苦毫沒有攪周瑾寒眼中森然的寒意。他語調低沉，面無表地吩咐凌辰：“將剩下的這幾個，耳朵一只只都割下來。”

“本王倒想看看，他們的耳朵是不是都跟一樣。”

“是！”

凌辰出一輕蔑又殘酷的笑意，從腰間出匕首，就蹲下去拎住了第二個黑人的耳朵。

慘聲連續不斷地在竹林里響起，與呼嘯的風聲連一曲恐怖的奏章。

穆清葭在凌辰手之前就先捂住了李菁的耳朵，用子擋住了他的視線，沒有讓他看到這腥的一幕。

的目放在安坐一旁的周瑾寒上。

許是從小落下了影，穆清葭一向來是看不慣這些折磨人的場面的，可也知道，要打破這些亡命徒的心理防線就必須要用非一般的手段。周瑾寒沒有錯。

果然，當割到最后一個黑人的耳朵時，那王姓大漢終于忍不住了，面上抖著，啞聲喊起來：“住手！快住手！”

周瑾寒對凌辰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一停，這才又轉頭向那大漢：“如何，決定招了？”

他嘲諷道：“本王還當你能堅持完這一波。”

“呸！你當我們跟你一樣嗎？”王姓大漢怒啐道，“我們兄弟之間，忠義大過天！不像你們姓周的都是人面心無無義小人，居高位就能罔顧禮法，殘害忠良滿門！可憐我們大鄴江山，竟然落在了你們這樣的人之手！”

“忠義……”周瑾寒緩緩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他的視線低垂著，眼睫在眼底覆出一小片影，看起來森又無。

隨即他哂了一聲，掀起眼簾來：“你們李將軍也知道你們存著這些戕殺皇族、顛覆我大鄴朝堂的野心嗎？”

周瑾寒的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臉倏然一變。

穆清葭捂著李菁耳朵的手微微一松。

這群人一個個口中喊著周瑾寒“姓周的”，擺明了是與整個大鄴皇族有仇，并非個人恩怨。只是雖然已經猜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劫走李菁，但聽周瑾寒一語點破他們與李家的關系，穆清葭還是有點意外。

“前皇城警備營副將，李瀚海的副手，王鳴一。”周瑾寒盯著王姓大漢，“據說李家被抄家后，你帶著手下的一眾將士離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朝中還有猜測，說你們這些李瀚海的舊部都是遭到了暗害，已經死絕了。”

他的語氣多了一嘲諷：“原來不是死了，只是全都為了我大鄴子民的叛徒。”

“你放屁！”王鳴一被周瑾寒一激，眼中的怒火就差燒起來，“我大鄴將士既軍中，永生永世都只會報效家國子民，寧做刀下鬼，不做叛國奴！”

“可笑。”周瑾寒的角勾出濃濃譏諷，“若是你們今日沒有在道上設伏，本王或許還會信你的話幾分。可惜啊，王將軍——”

周瑾寒話鋒一轉，臉也沉了下去：“你可知你今日攔住的究竟是什麼嗎？”

“你當你要殺的只不過一個本王，而實際上，你斬斷的是災的南部幾州數萬百姓的活路！暴雪之下，多百姓流離失所？他們正在前面忍挨凍，就等著本王帶著朝廷的賑災資去解救他們于水火！”

“衍州災最為嚴重，今日你在這里攔住本王，多耽誤本王一刻，衍州就多一個百姓死凍死。倘若本王命喪你手，那這次賑災之行就沒有人能夠住當地的那些貪污吏，沒有人能夠代表朝廷向百姓們做出承諾。屆時災無法解決，民心向背，暴盛行，只消一頂‘刁民’的帽子就能他們死無葬之地！”

“王將軍，真到了那時候，憑你們這幾個，難道可以擋住朝廷平的鐵騎嗎？”

說到最后，周瑾寒的語調驟然沉了下去。

他近乎視地盯著王鳴一的眼睛，逐字問他：“你滿口仁義忠烈，究竟是真的為了我大鄴百姓提刀鋤佞，還是僅僅為了報你一家的私仇？流放在外的李瀚海將軍若是知道你們就是這樣打著為他報仇的名義報效家國的，又不知會作何想？”

周瑾寒的話說完，王鳴一和余下的十個黑人皆是面白如紙，渾忍不住地輕起來。

“罷了。”周瑾寒站起了，高高在上、仿佛俯視螻蟻一般睨著王鳴一，“既然你們已經打定了主意，本王說得再多都沒有意義。”

“既然已經決定背叛朝廷，本王便全你們。兵部本就已經在擬你們已經殉職的文書，今日也不過是證實了你們已死。只不過你們的家人原本可以是忠烈屬，如今卻只能為罪臣家眷，不僅不了朝廷的恤，還要因你們的愚蠢而遭到連坐。”

“這就權當是你們為了所謂的‘忠義’而付出的代價吧。”

“菁兒。”周瑾寒將李菁喚過去，扶著他的肩膀道：“向你的這幾位叔叔道別。他們雖然愚蠢，但都是為了全對你父親的誼。你要謝他們今日在此殉國，這才沒讓你與他們一樣為亡命罪徒。”

李菁懵懵懂懂地朝王鳴一走過去。

他的眼眶里已經盛滿了淚，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只是很害怕也很難過，搭著囁嚅道：“王叔叔……王叔叔……嬸嬸和王爺不是壞人，他們救了菁兒，對菁兒很好……”

“菁兒，不許哭！”王鳴一的眼眶紅起來，他死死咬牙叮囑李菁道，“你父親是英雄！李家世代行伍，你祖父、你父親一生都在為國盡忠，李家從未愧對大鄴朝廷，也從未愧對大鄴子民！你是你父親的兒子，是李家唯一的脈，當要繼承他們的風骨，不為強權摧眉折腰，不能折了李家兒郎的脊梁！”

“周瑾寒！”王鳴一轉向周瑾寒，“曜王府雖然救了菁兒，可你們不要以為菁兒從此就能為你們的鷹犬！”

“你不要忘了，這是背在你們每一個周姓之人上的罪孽，你們姓周的對不起李將軍一家，你們合該好好將菁兒養長大！倘若今后菁兒有什麼不測，我們這些李將軍的舊部就算化作了厲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這群原本滿腔報效家國的赤誠之心的軍中干將，這群眼前被擒獲的亡命之徒，此刻都目眥盡裂地盯著周瑾寒，用最惡毒的眼神表達著他們未出口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