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辭別太子后，換了服，騎上馬出了城。

一旦對陶盛凌起了疑，陸九萬看他哪哪都覺得有問題。他京中的宅子怕打草驚蛇不好查，自己私下探探那別院總可以了吧？

陶盛凌的別院位于外城，此距離金魚池不遠，周邊全是貴人們的園子。一到天暖，碧波漾，柳條弄碧，群結隊的金魚到游，映得水里金紅燦爛，著實是個賞景放松的好去。

陶盛凌的別院位置相對較偏，周圍空出一大片，栽了許多桃樹梅樹石榴樹，保證一年四季均有花看。據程心念說，陶盛凌不喜歡別人靠近別院，建園子的時候特地多買了些地皮，就為了清凈。

陸九萬將馬拴在花林外，徒步靠近了別院，站在墻邊仰著比別高許多的墻頭。轉悠了半圈，竟然沒找到一株可以攀登的樹，合著陶盛凌早防著翻墻園的宵小了。

陸宵小蹭蹭鼻子，尋了廢棄長桿，瞧著像是打樹梢果子留下的。雙手握著折了折，覺得能撐得住人，便朝后退了十幾步，干凈手心里的汗，猛然助跑發力，長桿撐地，整個人呼地飛了起來。不過臨時找的桿子長短不太合適，臨近高墻，人去勢減緩，陸九萬十分有經驗地手去搭墻頭，然而就在手心按到墻頭時，一陣刺痛驟然襲來，帶累得落地時都踉蹌了下。

掌心一片紅，憑剛才驚鴻一瞥，判斷出墻頭上應當是了碎瓷片。

陸九萬出不能理解的神，一般人家這麼干就罷了，好好的園子又是砍樹又是瓷片，不嫌煞風景麼？

好在瓷片上應當沒抹毒，不然就這游園賞景之，尋大夫都尋不到。

陸九萬找了干凈水源清理了傷口，抹上藥后，隨手用帕子裹好，起打量起近乎冷寂的園子。老實說，陶盛凌的審委實不錯。園中曲水虹橋，古木蒼藤一應俱全，引了活水搭了石，水簾嘩嘩作響，煞是賞心悅目。

估著程心念說的那水榭就在附近，只是不知拆沒拆。

一路走一路看，陸九萬越逛越覺得詭異。這麼大個園子，每日打掃養護就要無數人忙活，可古怪的是，這一路行來，幾乎沒有聽到人聲。

園子靜得令人心頭發慌。

又走了幾步，陸九萬終于看見了人影，只是這些仆役都在埋頭干活，大多神麻木，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陸九萬蹲灌木叢里，耐心等修剪花枝的仆役離去，才爬出來沿著小徑到竄。

神奇的是，陸九萬跑遍了園子都沒找到契合程心念說辭的水榭。湖邊水塘倒是有兩三類似的建筑，卻沒有同時存在柳樹與荷花，更別提三面水晶簾了。

想了想，決定去陶盛凌的房間瞧瞧。可園中房間不可計數，陸九萬實在分不清各個房間的功能用，思來想去，打算冒險逮個落單的仆役帶路。

這會兒快中午了，不宜打理花草，園子里漸漸了人影，重新靜了下來，閑下來的仆役們昏昏睡，紛紛藏到了樹蔭下納涼。

即便是閑暇，亦是無人說話。

陸九萬暗自慨河清伯府的規矩可真好，主人不在，都這麼安靜。

有個圓臉小廝約莫是口了，獨自走到干凈的水源邊，蹲下來掬了捧水，埋頭努力喝。機會難得，陸九萬蒙上臉，悄悄從后頭過去，一手捂住他的，一手住了他的咽，聲氣地威脅：“敢出聲就掐死你，懂？”

圓臉小廝渾僵住，好半晌才點了頭。他似乎年紀尚小，結不是特別明顯，整個人瘦瘦小小，唯獨臉盤子格外喜人，顯得稚又單純，尤其好欺負。

陸九萬拖著他藏到樹叢里，沉聲問：“書房往哪兒走？”

圓臉小廝猶豫了下，手指了個方向。

“那附近有守衛麼？”

小廝點點頭。

“有幾個？”

小廝搖了搖頭。

“陶盛凌經常過來麼？”

小廝又搖了搖頭。

“多久來一次？”

小廝目現迷茫，搖了搖頭。

得，瞧這一問三不知的模樣，看來低等仆役只負責干活，啥也不管。

陸九萬心累地嘆了口氣，吩咐：“你可以說話了。跟我說說書房在哪。”

小廝四下尋了下，折了樹枝，在地上橫七豎八畫了一氣兒，看得陸九萬眼疼。忍不住要求：“你告訴我那邊有什麼特建筑就行。”

小廝想了想，吭吭哧哧開始畫房子。

陸九萬那個氣啊，他以為自個兒畫功很好嗎？簡直橫看縱橫錯，豎看圈圈叉叉，判斷不出畫的是個啥。

“說話！”不耐煩地強調，“聲音小些。”

小廝無辜且迷茫地著，“啊啊”了兩聲。

陸九萬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出手如電住了他的下，尚沾著湖水的里，半截舌頭可怖又可憐。一冷意從尾椎竄起，直沖陸九萬顱腦。

方才那點違和詭異之，全通了。

怪不得仆役如行尸走般麻木，怪不得偌大園子無人說話，原來他們都被割了舌頭。就是不知是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只有低等仆役如此。

無辜打下人，與《大燕律》的規定相悖，如果有人深究，陶盛凌約莫是逃不開懲。

這位河清伯到底藏了多齷齪？

陸九萬不忍地輕聲代：“你回去吧！就當無事發生。”

起走，角卻被人揪住了，圓臉小廝仰著，眸中帶著強烈的祈求。陸九萬垂目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啊，啊！”圓臉小廝指著高墻，滿眼期盼。

陸九萬明白了，難怪他方才如此配合，原來是想逃出去。

可如今自己都是悄悄地來，再帶一個人怕是會有暴的風險。彎腰保證：“你先回去，陶盛凌很快就會伏法，到時候你們就安全了。”

圓臉小廝執拗地瞪著，顯然不好糊弄。

陸九萬哭笑不得地問：“你什麼名字？會寫字麼？”

圓臉小廝連忙執著樹枝在地上寫了個“七”。

“好，小七。”陸九萬想了想，將一枚銅錢放在他手心里，換了本聲，甚和藹地保證，“我是朝廷派來查他的，我保證，你們很快會得救。最多一個月。”

小七看看銅錢，又看看，合攏了掌心，那麼，仿佛握住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