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想半天沒想通白玉京那腦子是怎麼長的。

你要說他在意吧，他還見天追著自己跑，這關系也是他非要定下來的；你要說他不在意吧，他還搞出了這麼一出難以收場的事故。

這哪里是宣示主權，分明是紈绔子弟強奪民的畫風。

深吸一口氣，先是哄走了眾，表示會為們出氣；而后跳上馬車，大馬金刀坐在始作俑者對面，森森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我，我就是，不想看你和別人配對。”白玉京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世人對子多苛刻，流言蜚語，不太好。”

“好好好，為了我的名聲，我跟別人的故事不能傳，但是跟你的就可以？”陸九萬生生讓他氣笑了，“這不都是一樣的麼？”

“怎麼能一樣！”白玉京豁然抬頭，起了膛，“咱倆定了呀！們寫咱倆才是正常的！”

陸九萬扶額，完蛋，啥都考慮到了，卻忘了讀書人在意虛頭腦的東西。

怪，沒考慮周全，忘了這位不同于前幾任接不到這類傳奇話本的正經人，白公爺曾經也是混跡于花叢中的紈绔子弟，有渠道有勢力朝這個領域爪子。

深吸一口氣，命令：“你先回去。咱倆晚飯的時候談談。”

白玉京先是沮喪，繼而狗尾又搖晃了起來：“晚上一起吃飯？說好了哦！”

陸九萬看著那張笑臉，一腔郁悶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了。

送走白玉京，白澤衛署門前徹底清凈了下來，陸九萬頂著眾人看好戲的目進了大門。先喚來曹敏修，讓他以竊宮中之的名義發海捕文書尋人，而后直奔老趙值房。

趙長蒙剛給心的花花草草澆過水，并清理出來了一批死掉的。

陸九萬看了眼，心說就老趙這養啥都活不過仨月的本事，還不如趁著花開，剪下來幾枝給大家做案頭清供呢！何必呢，養不好還養得一個勁兒，這不對彼此都是場折磨麼？

趙指揮使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堅定認為是白澤衛殺氣重，妨死了花草，為此不信神佛的老趙還特地求幾桶香灰符水澆花。

不過那批花草確實活得久了些，葉子還濃綠濃綠的。

陸九萬覺得不是神佛庇佑，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能看著老趙一桶桶提符水澆花。當然，后來這片地養啥死啥，大約是遭了神佛嫌棄。

陸九萬等著趙長蒙洗了手臉，才簡單代了下調查經過和結果。

老趙著手，皺眉：“你查鄭越做什麼？人都死了。”

“可他生前給陛下刻過閑章，沒準兒出去一兩枚呢？”陸九萬解釋，“再加上鄭越跟長興教有關，正好有機會進皇城查案，就摟草打兔子，一起查了嘛！”

趙長蒙點點頭，沒再阻攔。

陸九萬話在心頭滾了三圈，才盡量委婉地問出了懷疑：“您說，這事兒跟昨晚勛貴進皇城，有關系麼？”

“啊？”老趙讓問懵了，思量了又思量，才猶豫著道，“不能這麼大膽吧？再說聲勢也忒浩大了！”

“那，如果，有人栽贓呢？”陸九萬著頭皮往要說的方向上引導，“您說，會不會有人為了教訓這幫無法無天的勛貴，而刻意炮制了……”

“誰有那麼大的權力？”趙長蒙翻了個白眼，行至桌案后，忽然反應過來，登時氣不打一來，飛起一腳踹，“你個小兔崽子，老子就知道你吞吞吐吐有鬼！合著是懷疑我？！”

陸九萬連忙飛跳開，反而放心了：“不是您就行，那我查的時候就沒顧忌了。”

那大大松口氣的神態，再次氣到了老趙。

陸九萬乖覺地轉移話題：“陶盛凌那邊怎麼辦？看陛下的意思，是打算嚴查？”

“嗯，你沒理解錯。”老趙在書案后坐下，神凝重，“事比較惡劣，你昨晚都當眾把起因經過抖摟出來了，沒人再敢要求遮掩了。”

“可咱們費勁拉查完，人家一個贖刑，那不還是沒用？”陸九萬有點喪氣，更多的怨氣，“贖刑是誰定的啊，怎麼會有這種不公平的東西？不都講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麼？”

趙長蒙深深著，嗤笑：“你真信啊？世間不公，唯錢權二字。同樣是見，庶民須下跪，有功名之人，哪怕只是個秀才，都可在縣太爺跟前自稱‘學生’。”

陸九萬越聽越氣：“是，庶民犯法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有錢有權之人犯法，卻又是另一條路子，那要法有什麼用？”

出乎意料，趙長蒙沒有怒，反而笑了：“等了那麼多年，你總算問了出來。云青啊，《韓非子》里說，‘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辟大臣，賞善不匹夫。’可這僅僅是世人想象中的景，實際作中，難之又難。

“其實贖刑在歷朝歷代都有，本就是給權貴留的活路。當年大燕立國，初代護國公和鎮國公主是主張廢掉贖刑的，但是一來百廢待興，朝廷缺錢，贖刑的錢也是錢；二來嘛，是為了拉攏世家大族，不能一上來就搞那麼激烈。”

陸九萬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語氣認真：“可是很多事，需要從一開始就立下規矩，往后才好辦事。開頭妥協退讓，后面再想重新立規矩，就更難了。我小時候剛練刀的時候，有幾個作總是不太對，我爹覺得我年紀小，招式又難，舍不得訓，想著等大了再說。然而不出兩年，這幾個作就了痼疾，嚴重影響了后續刀法的發揮。我爹追著我揍，我都改不過來。”

趙長蒙沉默了下，輕輕笑了笑：“或許你說的有道理，可我們不在當時，又怎知當時的景呢？現在說什麼，都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