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心念的勸說下,如意終于止住了哭聲,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自家公爺離開了署,
陸九萬沒有制止白玉京調查蔣的安排,尋思著,一旦打草驚蛇,他們可以祭出孫逸昭,把責任往孫二爺上一推,到時候就是好兄弟幫好兄弟,不至于全盤崩塌。
送走閑雜人等,陸九萬目重新回到三個名字上:程心念、蔣、花氏。
想了想,在程心念下方添上了“莊太妃”,在蔣下方添上了“秦玉瓏”。
好好的子,本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卻了長興教計謀中的一環,委實令人如鯁在。
“戶部,為何會選中戶部侍郎呢?”陸九萬喃喃自語,心頭疑越來越多,就算是利用白月,也總得是有所求,不至于逮住個兒就安排吧?
戶部管什麼?
土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汝侯手里有什麼?有兵。
可是陶盛凌一個領著閑職的伯爺,又能有什麼值得拉攏的?
不對,他可是有個在京營做參將的姐夫,且他擅長丹青,在文人墨客那里聲名不錯。
陸九萬倒吸一口涼氣,錢、地、人、兵以及聲,長興教竟靠著白月策略,一一攫取到了。
這實在太可怕了,這本不是普通的斂財邪教,他們可能是奔著改朝換代來的!
這恐怖的猜想令微微戰栗,想起了和白玉京在紅蓮寺下的討論:
“八寺廟呈北斗七星拱衛紫微星的分布,凈慈寺正于紫微星的位置。”
陸九萬曾疑,縱使長興教“帝星在我”,可他們哪來的底氣翻云覆雨?
如今想來,不是他們沒底氣,而是他們獨辟蹊徑,做得大膽又,是朝廷反應遲鈍了。
即便白澤衛明面上打掉再多據點,只要他們攫取了一定的權力,遲早能爬起來,恢復元氣。
所謂野草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教義不滅,權力仍在,些許據點覆滅,本傷不到他們的基。
陸九萬不敢耽擱,連忙趕去趙長蒙值房,將現有證據和猜測一一道出,并不出所料看到了老趙難得的震驚神。
“他們竟,所圖甚大,所圖甚大啊!”趙長蒙跌坐進四出頭帽椅里,直著眼喃喃,“你這可不是天馬行空,這是,言之有據啊!”
陸九萬看上司比自己的反應好不到哪里去,心里略略舒服,看來不是自己大驚小怪沒見識,委實是長興教太過出其不意。
趙長蒙魂不守舍地站起來,在室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可能非常大。
窗外日影緩緩移,期盼回家的吏們不停張著院中之鼓,默默計算著還要多久才散值。
清風徐來,窗戶“吱呀”作響,終于驚醒了陷沉思的老趙。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嘆息:“我推了無數種可能,可到最后,仍然不確定這些掌權之人是不是全都腦子清醒。”
“很多男人瞧不起子,但是越王勾踐卻用西施、鄭旦迷住吳王夫差,了吳國政。”陸九萬笑容嘲諷,“想來夫差當年也沒把兩個越當回事。”
趙長蒙扶額,贊同地點點頭:“是啊,長興教利用的就是這些人的深和自負。天知道他們泄了多朝廷機!”
陸九萬安他:“大燕皇權為上,宗教之說很難搖基,誰閑得沒事了,跟著邪教瞎起哄。”
趙長蒙嗤笑了聲,他讀的史書比陸九萬多,并沒有因此話而寬心:“當年張角利用‘太平道’發黃巾起義,孫恩盧循利用‘五斗米道’反晉,哪一場最初在朝廷看來不是癬疥之疾?結果呢,東漢政權瓦解,東晉門閥士族遭遇沉重打擊。你說,誰贏了呢?”
陸九萬想了想,肯定地道:“都沒贏,遭殃的是百姓。”
老趙意外地看一眼,難得夸贊:“不錯,會深思考了。”
陸九萬懷疑他在罵自己以前不腦子。
趙長蒙沒跟繼續扯,連忙更進宮向嘉善帝示警,走前暗示陸九萬可以對陶盛凌刑。
陸九萬其實不喜歡對嫌犯刑,總覺得刑訊供得來的口供不太真,更喜歡用各種證據和分析一點點攻破嫌犯心防,令他們自個兒崩潰。
打算再拖一拖,看長興教一時半會應該不會發,沒準兒來得及按部就班查清楚。
老趙剛走,去調查花氏的易總旗也回來了,著汗稟報:“花氏的鄰居說,花氏最近一次上香是在二十那天。”
“二十?”陸九萬納悶,“不年不節的,燒什麼香?”
“是啊,而且我記得那會兒映雪寺已經被盤查過了呀!”易總旗雙手接過陸九萬給他倒的水,咕嘟嘟灌了一氣,才用手扇著風道,“我多問了幾句,他們今晚還有一場集會,說是地藏菩薩誕辰,許多佛寺都要辦法會。”
“今晚?”陸九萬心思一,連忙問,“花氏去哪里?”
“鄰居不清楚。我留了人在花氏家附近盯著,有靜的話會來稟告。”
陸九萬點點頭,對佛教之事不太了解,虛心請教:“這個法會,都有什麼安排?”
易總旗還真打聽了,此刻也不藏著掖著,笑道:“這是江南傳過來的,咱們京師有夜,時興了沒多年,主要就是誦經燃燈。到了夜里,在佛寺路邊點燃蓮燈,一盞盞的,跟火龍似的,天都能給照亮!當然,小寺廟肯定出不起這個燈油錢。”
陸九萬恍然,長興教既然偽裝佛教分支,那是得鄉隨俗,跟著佛教的活來。這樣倒是方便了邪教召集信徒,自讀圣賢書的大燕文,有幾個留意佛教典籍說了什麼,長興教又給信徒灌輸了什麼的?
合理而又蔽。
這種時刻,能抓住一線索都是好的。陸九萬想都不想,就吩咐易總旗:“花氏那邊你親自去盯著,一定要隨時稟報。今晚我去會會他們。”
易總旗很想抗議自己剛回來,且現在已經散值了,可他抗不過工作狂上司,遂一言不發抱拳領命而去。半道看見匆匆趕來的曹敏修,他不由出幸災樂禍的神。
管你是百戶還是副千戶,還不是讓姓陸的支使得團團轉?
“白澤衛勒令映雪寺閉寺整頓后,那邊一直沒什麼靜。”曹敏修后背服一大片汗漬,小伙子著氣道,“我剛去僧錄司調卷宗的時候,問了下,他們說事發后,寺僧人走了差不多一半。”
陸九萬若有所思:“僧錄司埋怨咱們了?”
“呃,有點。”曹敏修實話實話,“幸虧今上不信神佛,不然他們肯定對付咱們。”
“這麼多佛寺出問題,你說,僧錄司真半點不知麼?”陸九萬從長興教的布局里窺出點東西,一通百通,覺得他們應當不會放過掌管僧的僧錄司,不然知慧等人打哪兒弄到的度牒?
勤懇小伙子立馬往外跑:“那我去查查……”
“回來!”陸九萬哭笑不得,“先把映雪寺的況說完。”
曹敏修連忙把手里的紙張遞過去:“我抄下來的。映雪寺的主持是生輝法師,平常沒什麼出格舉,只是格外熱衷施粥。”
“施粥?看來他家名聲不錯。”
“對!”曹敏修點點頭,“僧錄司對生輝法師推崇的,言語間覺得吧,咱白澤衛一竿子掃了一船人,認為映雪寺無辜。”
陸九萬出了嘲諷的笑意,吩咐他:“去準備下,點幾個人帶上,咱們去會會映雪寺。另外,調查下這種替映雪寺喊屈的話是誰先說的。”
無風不起浪,京師佛寺多了去了,若無人起哄,僧錄司同得過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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