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到了,京師的秋海棠與玉簪花次第綻放,紅紅白白煞是好看,俏生生招蜂引蝶。
有早的石榴上市了,一筐筐擺在街邊,老農編了歌謠吆喝,引得一堆小孩湊過去觀,對那寶石似的果子產生了極大興趣。
白玉京心俱疲,倚著車壁完全不想,直到聽到吵鬧聲,才探出頭去看了會,想著陸九萬可能喜歡,便吩咐謝揚下去包了整筐送去署。
謝揚正給老農指著路,白玉京忽然瞧見了一抹悉的影。
紅獵獵,腰纏長鞭的子,對著一衫不整的男子連踢帶踹,兩人一個追一個逃,正從一條巷子里出來。馬車離得近,白玉京甚至聽到了其他子約的笑聲。
“薛娘子這是……”謝揚代完老農,捧著幾只品相不錯的石榴回來,站在車窗前跟著看熱鬧,“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鬧啊?”
紅子正是江侯的獨薛諒,一個很有個的子。
白玉京頭了兩人出來的巷子,小聲問:“巷子里有什麼?怎麼鬧這樣?”
謝揚仔細想了想,肯定地道:“細瓦廠。那邊有流鶯。”
白玉京出一言難盡的神,指著抱頭鼠竄的男子問:“那是誰?”
謝揚轉頭跟人打聽了下,頂著一臉木然回來:“薛娘子的未婚夫婿耿向。”
白玉京一口老差點噴出來,他就說薛諒當年明明沒相中自己,為何兩人后來又走到了一起,合著是在耿向這里了壁,兩家重新出了聯姻之事。
“不是,他倆何時定的親?耿向是何許人?”白玉京抓住謝揚細問,“他倆這婚事還能麼?”
“我看懸。”謝揚特實誠地道,“耿向是江浙人,世家大族出,武進士。”
“跟唐惜福同一科?”
“好像是,不過名次不高,發展還行。畢竟朝里有人。”
白玉京眼珠子轉了轉,心說他倆倒是門當戶對,難不薛諒在武將上栽了跟頭,便瞄上了勛貴里的文人?若是自己經過陸九萬開導,收起一紈绔習氣,跑去參加了科舉,那麼在勛貴子弟里絕對是數得著的才俊,配薛諒綽綽有余。以薛諒眼高于頂的子,過來強按頭也不是沒可能。
可這不是摘桃子麼?
白玉京憤憤地想,自個兒明明是陸九萬引導著走上正途的,怎麼能便宜別人?
若謝揚得知自己公爺的想法,絕對會再一次堅定“公爺腦子有病”的定論。
白玉京著車窗,瞅著薛諒把耿向砰砰砰當球踢,罵急了又順手拽出鞭子一頓狠,直到耿向哀嚎著上了馬落荒而逃才停下。
薛娘子長鞭垂地,一手著腰氣,瞧見路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火氣又噌噌冒了上來,鞭子凌空“啪啪”甩了幾下,怒喝:“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們眼睛!”
平頭百姓惹不起此等貴,呼啦散了。
街道清凈了,原本有人群遮擋的馬車便了出來,孤零零停在路邊,煞是顯眼。
薛諒抬頭逮住看熱鬧的某人,登時氣不打一來。拎起鞭子,大步走了過來,喝道:“白玉京你想死麼?!”
“沒有沒有!小生瞧著薛娘子英姿颯爽,虎虎生風,實乃中豪杰!”白玉京不想挨揍,恭維了兩句,然而心念一轉,他覺得不行,萬一薛諒剛在未婚夫那里了挫,心低落之下瞧自己順眼怎麼辦?
于是,作不停的白公爺畫風一轉,嘩啦搖開扇子,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架勢,瞇瞇打量著薛諒,嘖嘖慨:“薛娘子啊,這男人嘛,有幾個不花心的呢?當了人家媳婦兒,就要收收脾氣,免得人家指著薛侯爺脊梁骨罵,說江侯不會教兒……”
白玉京暗自得意,薛諒這人驕傲得很,最煩男人以想當爹的架勢對指指點點。今兒這出之后,想來兩家若要聯姻,定然不會順利。甭管以后如何,此時他與陸九萬得一日是一日。
然而他沒發現的是,謝揚剝了石榴皮沒扔,跑去了路邊店鋪門口找筐子。扔完果皮不好意思,這大兄弟又買了點鋪子里的干果——至今還沒回來。
于是,白玉京慘了。
薛諒瞇了瞇眼,冷笑一聲,徑自提著鞭子竄上了馬車。
下一瞬,馬車里陡然響起了白公爺的鬼哭狼嚎:“謝揚!謝揚救命,你死哪去了?!薛娘子,薛俠,我錯了!別打別打,別打臉!嗷——都說了別打臉,我有媳婦兒的!”
謝揚聽到靜,抱著干果慌慌張張跑回來,而后呆呆站在馬車門口,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薛諒兇殘無比地出了口惡氣,看看附近巡視的差圍了過來,使勁甩了下頭發,喝罵:“看什麼看,我倆認識,切磋不行麼?”
“嗚……我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切磋個頭哇!”白玉京衫凌,渾上下約莫唯有力捂著的臉遭罪最,但此人依然殘志堅地頂撞,“你你你,你就是欺負人!惡霸啊你!”
薛諒將鞭子纏回腰間,冷笑道:“你方才說你有媳婦兒?”
“對啊!”白玉京瞬間來了勁兒,“我媳婦比你好看,比你爭氣,比你武藝高超,關鍵從不欺凌弱小!”
薛諒微微一笑,語氣溫:“那白公爺,咱們找尊夫人評評理,如何?”
白玉京傻了,出了遭雷劈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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