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吩咐人去僧錄司，調取所有法號里帶“未知生”的僧道資料，重點查跟生輝、生接較多的人群，尤其是之前為映雪寺喊冤的。

覺得奇怪的是，鄭越、王文和、陶盛凌，甚至于蕭太妃，跟長興教牽扯不清，地位還不低，算什麼輩分呢？還是說不參與論資排輩？

那幾位白月和替，又算什麼呢？總不能是外圍員吧？

陸九萬拿著這個問題跟老趙討論時，老趙若有所思，提醒：“出家人有法號，俗人亦有姓、名、字、號，若再要拓展，郡堂號也可深究。”

陸九萬恍然大悟，他們武人不講究這些，一時之間竟忽略了。琢磨了下，頭疼地扶額：“那這范圍可大了去了！”

趙長蒙笑了笑，很快笑意微斂，嘆氣：“如此一說，我倒是確定蕭太妃是教中人。”

“嗯？”

“蕭敏，初時字勉慎，進宮前一年，改了知。”趙長蒙心復雜難言，曾經的傳說站到了朝廷對立面，委實令人唏噓。

“知，乃賞識重意。”陸九萬皺了皺眉，“敏，有勤勉的意思。古人又說，‘敏于事而慎于言’，以‘勉慎’為字，講得通。可是‘知’，跟‘敏’字完全沒關系。”

“是啊！”趙長蒙嘲諷地勾了勾角，“當年許多文人不理解，為此還討論過一段時間。直到蕭敏進了宮，大家覺得，興許是君王欣賞，可是……”

陸九萬接口：“或許賞識重的人，是長興教的。甚至于進宮也是長興教的安排。”

趙長蒙沒吭聲，他閉了閉眼睛。

多麼漫長的線，長興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局的？

他們又是什麼時候拉攏了宮妃？

“我不太懂。”陸九萬微微皺眉，“從您的描述來看，蕭太妃應當是極聰慧極博學的子，長興教那點道行，是怎麼糊弄住的？”

“聰慧博學，并不意味著有生活經驗，也不意味著好。”趙長蒙耐心講解，“能讀得起書的子，都出自什麼家庭？們親前，多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人際往上不太。所以你就明白為何傳奇話本里，有那麼多貧寒書生瞄準了富家娘子騙。

“蕭敏擅長讀書，名早，子嘛，說好聽點是清傲，說難聽點就是目下無人。而長興教宣揚‘蒼天傾覆，我主慈悲’，是把自己放在救世者位子上，豈不正契合了蕭敏的？”

“那時間久了，發現不了問題麼？”陸九萬難以置信，“有些東西，不懂可以查啊！”

“去哪兒查？”趙長蒙反問，“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升堂問案，都能翻閱邪教卷宗，都能理清這里頭的道道？陸云青，當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覺得是，何不食糜麼？你能看，不是你比聰明厲害，而是因為你在白澤衛，接的案子太多！”

陸九萬一時失語，老趙的語氣不重，卻如黃鐘大呂震響心間。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即便盡量去理解騙之人，可困囿于份，很多時候有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害者更多的是同憐憫，而不是設地。

所以在遇到蕭敏這種比高端的才時，的認知驟然被打破，本有種窮人乍富，疊肚的心態。這種況下，是無法正確解讀蕭敏的。

不輕不重點醒下屬，趙長蒙看有反思的意思，遂滿意地點點頭，出孺子可教的神。他緩了口氣，嘆道：“蕭敏是也聰慧，敗也聰慧。相較于平凡之人，聰明人更相信自己，發現了問題更難走出去，他們會不斷矯正認知，試圖去幫著對方圓謊。”

“這又是圖什麼？”時至今日，陸九萬依然無法與所謂的聰明人共。

低頭沉了下，覺得老趙在借機罵自己腦子一筋，直來直去的。

趙長蒙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扯回案子本：“你覺得晉王府跟長興教有關，是基于許鶴鳴殺知慧，還是了我那瞎寫卷宗的影響？”

老趙這會兒倒是承認瞎寫了。

陸九萬想了想，道：“都有。再加上生輝說，咳，圣母邊的侍帶了晉地口音。當然，或許是巧合，或許是許鶴鳴個人問題。您說過，辦案嘛，要大膽懷疑，小心求證。”

趙長蒙背著手在屋里踱了半圈，指示：“去審許鶴鳴。晉王府究竟牽沒牽扯在，這個結果很重要。”

若是長興教只在京中蹦跶，大不了狠狠心再來一場大清洗。可若是他們與晉王府聯手，攫取了兵權，怕是會造邊關。

到時祥瑞讖語滿天飛，皇帝老兒屁下那張龍椅還坐不坐得穩，可就不好說了。

“我要是能審出來，早審了。”陸九萬無奈，“許鶴鳴這人，油鹽不進，搞不好還反過來煽離間審案之人，我都不敢讓人接近他了。”

“他一個書生，倒是能扛。”趙長蒙冷哼了聲，點評，“心智之堅，世所罕見。若非投錯了主子，必會有一番作為。”

廢話。

陸九萬翻了個白眼，雖然挑男人的眼不行，可所挑的每一個男人都絕對有長。

上下屬正聊著案子，外頭突然通稟宮里來了人。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種麻木的心態。

你大爺的，又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