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解決了許多歷史留問題，陸九萬心滿意足，站在庭院里長長地了個懶腰。

然后就覺到了劇烈的。

哦，眼下不能中午了，得半下午，之前吃的那倆包子早消化掉了。

陸九萬腸轆轆，強撐著喊來易總旗去抄查田記玉行，并逮捕相關人員后，隨便支使了一個小校尉去幫買飯。正要掏錢，突然想起刁祖宗白公爺還在署待著，陸千戶忙不迭擺手打發了小校尉，快步往值房趕去。

壞菜了，一忙起來就昏天黑地啥都拋之腦后，竟忘了現在也是有人等的人了。

氣吁吁推開值房的門，嚴開已經回去了，值房里只有白玉京在條案后坐著，手邊放了盤吃了一半的點心。

“你回來啦？”年高高興興抬起頭，起收拾好案上雜，打開巨大食盒，將里頭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快洗洗手，菜都涼了。”

他了菜盤子，小聲嘀咕：“要不，找人熱熱？署有能熱菜的地方麼？”

他的語氣作那般自然，仿佛陸九萬按時到來，并沒有錯過飯點。

午后的窗而，和著涼風撲打在年上，翩翩袂映上了一層金，整個人像是瑤池之畔的仙。

陸九萬隔著幾步遠著他，呼吸漸漸平復。

真好啊！

想，原來一直以來想要的就是這煙火氣，而不是那些對而言既不實用，也難理解的詩詞歌賦，以及教育如何才是賢妻良母的套話。

“愣著作甚？”白玉京抬起頭來，催促，“快點呀！我都死了！”

這理所當然的口氣，令陸九萬忍不住笑了。

趁著洗手的功夫，白玉京了自己的臉，嘟囔：“沒沾到點心渣啊，笑什麼？”

約莫真是到了吃蟹的時節，棲花樓送來了一盤醉蟹，一盤炸螃蟹，一盤烤鴨和金陵面餅，并一盤炒蔬菜，以及一大碗海鮮疙瘩湯。

陸九萬將醉蟹推給白玉京：“還沒散值，不好喝酒。你吃吧！”

白玉京拍了下腦門，暗呼大意了。他立即道：“一會兒我讓謝揚跟他們說，以后午飯別送帶酒的吃食。”

“以后再說吧！”陸九萬坐下來提起筷子，“你先解了文，最近不要跟外界聯絡。這一頓就算了，讓棲花樓往后幾日先別送飯。”

“哦！”此時一門心思跟心上人雙宿雙飛的白公爺，尚未意識到他可能會面臨伙食水平急劇下降的麻煩，他關注的重點是“往后幾日”。

飯菜已經涼了，螃蟹和烤鴨有些膩，海鮮湯則坨了漿糊，最后兩人就著茶水，用面餅卷了炒蔬菜勉強湊活一頓，剩下的打算晚上讓人熱熱吃。

兩人一起收拾了條案，白玉京把之前送的銀質香囊球打開，換上了新香。

這次是桂花的，中間夾雜著縷縷的茶香。

陸九萬看他更換，突然想起自己聞著桃子香為何會覺得悉了：那日汝侯上門為陶盛凌說，上曾帶了類似的香味。

將這個細節跟白玉京講了一下，推測道：“如意善調香應當是傳自其母，汝侯上的香味卻可能是蔣制了香。”

白玉京恍然：“我們只要讓如意去辨別下蔣的調香，是不是跟秦玉瓏一脈相承，大約就能判斷出秦玉瓏究竟是被誰擄走的了。”

“對，是這意思。”陸九萬微微頷首，為著這點心有靈犀而欣喜，“另外就是，我還是覺得秦玉瓏未必不在了。如果需要完完全全學習一個人，僅憑第三人描述很難學得像，除非是一一對照。當然，你也可以說是蔣與秦玉瓏同出一人門下，但連香都調得那麼像，就實在太，夸張了些。”

白玉京若有所思，卻沒打算跟如意聊這點。他向來是凡事往壞里打算，所謂由儉奢易，由奢儉難，給如意一個驚喜，總好過先給希，再讓絕好。

正事談完，陸九萬言又止，到了白玉京在兒子與媳婦兒間糾結的心。想自私地留下白玉京，留住這份煙火氣，可又覺得自己如此草率地決定一個人生死，未免過于冷。

著躺在躺椅上小憩的年，不期然想起了那日在署門口的問話：

“你怎麼看鎮國公主放棄后人的做法？畢竟，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復的呢？

自己給他講了一堆道理，最后說：“沒準兒等我遇到了同樣的境況，比做的還過分。萬事皆有可能，不到最后一刻，我沒法給你一個準話。”

如今，到了相似境況。

只不過，取舍的是別人的孩子。

這個孩子，父親是白玉京，母親是薛諒，跟沒有丁點的脈聯系。

陸九萬扯了扯角，目悲哀。換到以前，是絕對不信自己會被一個小了三歲的年吃得死死的，也絕對不認為短短半月就能讓人得刻骨銘心。

右手握拳又展開，展開又握拳，如此反復幾次，終于下定了決心——打算爭一次。

“陶然。”故作漫不經心地囑咐，“明晚見了你兒子，記得問幾個問題。”

“嗯？”白玉京迷迷瞪瞪睜開眼看。

陸九萬笑了笑，如山花綻放，頑強而爛漫：“你與薛諒可合得來，你倆是如何親的。你與狗剩父子關系如何，狗剩出事后，可有安置白家的老婦孺。而二十年后的你我，在哪里，為何沒有出手。”

白玉京呼地坐了起來，雙眼亮晶晶地著，瞳孔里盛滿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