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漸漸升高了，映得署亮堂堂的，來來往往的吏漸漸多了，一切井然有序。

陸九萬率先遞出臺階：“大清早的，不談這些不開心的，走吧，正好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白玉京原地站了會兒，看子自顧自走遠了，踟躕了下，默不作聲追了上去。

陸九萬將餐放好，收拾好了桌案，示意他在對面坐好。

白玉京有點別扭，面無表坐下，心里依然不太舒服。

陸九萬為多年，早過了一是一，二是二的年歲，很多時候，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一般睜只眼閉只眼，學不會和稀泥的話，正事本無法推進。

瞧出白玉京的不滿，不由嘆了口氣，將原本要說的暫時下，耐心跟他分說：“陶然，清難斷家務事。和牙齒尚有磕的時候，你要跟一個外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就要做好隨時妥協的準備。”

“可是，你曾經也覺得陛下對白家太過無。”白玉京小聲反駁，“你變了。”

“那不一樣。”陸九萬給他掰開了講，“白家功在社稷，你父兄慘死，朝廷給你優待是理所當然的，只要你不搞得太過，對你睜只眼閉只眼沒什麼。況且，你也并沒有真正做出什麼惡事，對不對？”

白玉京低著頭思索了會，輕輕點頭。

“你是勛貴后人，所以對勛貴難免抱著天然親近，縱使你瞧不上有的人不是個樣兒，也不覺得是大問題，對不對？”

白玉京遲疑了，他很想替勛貴說一兩句話，可想想他所了解到的，又實在說不出口——連孫逸昭那等紈绔都算乖孩子。勛貴后人，優秀的十分優秀，十幾歲上戰場很正常；惡劣的十分惡劣，欺男霸都屬常事。

不同的是，前者很容易拿到功勛，后者卻很難得到懲罰。

“那你覺得，陶盛凌應當到什麼懲罰？他殺仆役，勾結邪教，害得程心念傷傷心，如果只是到申斥，你覺得公平麼？”陸九萬了些案子容，“你知道麼，那日我們剛抓了陶盛凌，半數勛貴就結伴闖進了文華殿，拿祖上功勛說事，要求陛下治白澤衛的罪，并公然提起陶盛凌可以贖刑。”

白玉京訝然抬頭，他只知道許多勛貴一起去了皇城，卻不知其中細節。

“現在你還覺得勛貴們無辜麼？”陸九萬嘆息，“雖說他們驕橫，可那晚有句話說得十分有道理，‘野馬不拴韁繩，那是會釀大禍的’。律法就是那韁繩，現在許多勛貴想要掙斷這韁繩，你不覺得很可怕麼？”

白玉京若有所思，他到底年輕，觀念還沒徹底定型，又讀過許多書，了解歷史上割據勢力的危害，是以陸九萬稍稍一點，他便明白，自己委屈得有點早。

然而想了想，他還是覺得不甘心：“難道新帝一朝，那麼多被置的勛貴，都是因著掙斷了韁繩麼？”

“這我就不曉得了。”陸九萬上說不知道，心里卻懷疑是勛貴勾結長興教事發，周宇韶來了個秋后算賬。

白玉京也覺得自己拿著尚未發生的事跟人吵架委實可笑，他嘆了口氣，趴在了桌案上：“你說，當今圣上是不是也，煩勛貴的？”

陸九萬笑了下，沒回答，而是輕輕巧巧岔開了話題：“陶然，有件事兒我得跟你商量下。”

“嗯？”白玉京懨懨抬眼。

“是這樣的，我昨天審案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涉及到汝侯府。”

白玉京倏然直起了子。

陸九萬給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別激：“我之前讓你打聽秦玉瓏離京前，老侯爺到底有沒有去母留子的打算，有消息了麼？”

白玉京一拍腦門：“最近太忙，忘說了。我來給你送弩箭那天，原本是要提這事的，結果……嗨，我旁敲側擊問了下孫二虎的母，說剛接手二虎時，汝侯確實終日戰戰兢兢，天天都要過去確認兒子是否還活著。那時候汝侯跟老侯爺關系極為張，堪稱互不搭腔，連帶侯夫人也不待見。”

陸九萬點點頭：“汝侯不待見侯夫人可以理解，可是老侯爺不待見兒媳婦，那就只能是……”

“兒媳婦不聽話，壞了他的計劃。”白玉京接口道，“這基本可以洗清侯夫人的嫌疑了。至當時是想救秦玉瓏的。怎麼，有秦玉瓏的消息了？”

陸九萬微微頷首：“我之前跟你說過，陶盛凌這兩年一直派人盯著孫逸昭，在找一個瞎眼婦，還記得吧？”

“嗯！”

“昨天審案的時候，有人提到一個細節，說是前年長興教逃了個瞎眼婦人，秦樓楚館出來的。”

白玉京攸然瞳孔擴大，失聲驚：“那是秦玉瓏？！”

“對，我也懷疑這點。”陸九萬點點頭，說出了目的，“之前我答應你，不將孫逸昭卷進來，但如今秦玉瓏還活著，并且逃了出來，我覺得他有權知道自己的世，這樣也便于咱們尋找秦玉瓏。”

白玉京愣了好半晌，才不能理解地問：“為何，為何長興教會認為秦玉瓏會去找孫逸昭？不該回家，去找夫君和如意麼？”

陸九萬早已思索過這個問題：“你忘了麼，秦玉瓏被擄的那晚，秀才就死了。會不會覺得如意也……那麼這種況下，孫逸昭是唯一的親人。更何況，蔣模仿的言行舉止，大約能猜得出來對方要做什麼。為了防止蔣對兒子不利，去提醒下孫逸昭，也能理解吧？”

白玉京想了想，點頭：“講得通。可是為何兩年了，都沒有面呢？”

“是沒有面，還是沒人知道呢？”陸九萬反問，“你能確定孫逸昭事無巨細都告訴了你麼？”

白玉京張了張，明白了陸九萬的意思：“等我破解了文，我就去找孫二虎問問。”

陸九萬覺得時間有點沖突：“我是打算今天就訊問蔣的。這樣吧，等汝侯和孫逸昭來了，我陪你去見他們。你把如意也來吧！當事人，總該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玉京卻有些猶豫：“可是，如意很抵汝侯府，不想認親。我答應過，不。這姑娘子，烈的。搞不好真敢給你來個魚死網破。”

陸九萬為之一噎，這確實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