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枯坐了會兒，不見來人招呼，如意緩和了緒，便想回護國公府。

“對了公爺，侯夫人說，我要是不想去汝侯府的話，可以買個宅子讓我在外頭住。”如意拿不定主意，“您說我該接麼？”

白玉京訝然：“對你這個，這個庶，還好的。”

如意把臉一板：“我知道您想說私生。”

白玉京拱手告饒，笑道：“拿著唄！不要白不要，本來就該你的，難不你親還真不要侯府的嫁妝？”

氣得如意腳踹他。

白玉京練躲過，細細跟分說：“好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你得考慮到侯夫人的境。你拒絕回去，你有骨氣，知的說你不孝……”一瞧如意瞇眼，他立即改口，“當然，你不在意就沒事。但是不知的，得說侯夫人容不下庶。人家又沒得罪你，是吧？”

如意若有所思，輕輕頷首：“是婢子考慮不周。可是我，實在不想見汝侯那張臉！”

“沒說讓你回去呀！”白玉京早就思索過這個問題，“侯夫人以的名義送你宅子，就是怕你拒絕。那你就領了這份心意嘛！至于你這讓侯府尷尬的份……”

如意出威脅眼神，唯恐這廝說話不算數，又賣。

白玉京拉著長音逗弄夠了，才說出打算：“我認你做義妹，以后婚喪嫁娶，我護國公府負責，不委屈你吧？”

如意一怔，讓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得頭暈眼花。好半晌，才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推拒：“這不合適。我，我娘……”

“你秀才爹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白玉京淡淡敲打，“想讓別人瞧得起，你得先自個兒瞧得起自己。別老把你娘那點過去放在心上。”

“可是……”如意削肩微微抖，不敢接這個安排，“就算我回了汝侯府，我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庶。給護國公做義妹，這實在，實在太抬舉婢子了！”

“喲，這會兒知道份差距了？”白玉京搖著扇子笑話，“你平時訓你家公爺跟訓孫子的時候，怎麼不提份差距？”

如意漲紅了臉，偏偏側過頭去，手了眼角。

這驚喜委實來得太過突然，令生出了惶恐，戰戰兢兢不敢接，擔憂這是一場好易碎的夢。

“我說姑娘啊，你若是不答應，你拿什麼理由去拒絕你親爹？”白玉京涼涼笑道，“一個孝字，就把你趴下了。”

看如意詞窮，他站起來撣了撣袍子，想了想，代，“孫二虎去了金魚池那邊的別院，你，若是不放心的話，就讓謝揚送你過去瞧瞧。”

如意從巨大的歡喜中回過神來，皺了皺眉：“您，為何不自己過去？他，生氣了？”

白玉京使勁搖了兩下扇子，臉有些臭。

如意了然地點點頭：“您忽悠傻子，餡了。傻子不理你了。”冷笑一聲，如是評價，“該！”

這沒上沒下的丫鬟沒法要了！

白玉京灰溜溜拐去了陸九萬的值房，他需要找自家媳婦兒求安。

此時，陸九萬已經審完了蔣，正在值房整理卷宗。

蔣當眾暴，心防一潰千里，很快便代出了目驚心的事實。

“奴家從十三四歲便與秦姑姑吃住都在一起。教里一共選了十個孩，每一個都有點像秦姑姑年輕時。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像，我們隔段時間就要接針灸推拿，把長偏了的部位整一整，盡量向秦姑姑的臉靠攏。

“秦姑姑不想進汝侯府，也不愿教我們，后來教里說，他們捉到了秦姑姑的兒，如果不配合，便把那孩送去做暗娼。秦姑姑最初不信，可是他們帶來了那個孩的之。

“所以后來，后來，秦姑姑便，退而求其次，允許我們，跟住在一起。

“我們每個月都要考試，哪里不對罰哪里。因為不能留下傷疤，所以管事喜歡扎針，掐人擰人。罰的時候可以哭，但必須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疼。每月學得最像的留下，連續三次墊底的，就，當場打死。從臉開始，得稀爛，丁點都看不出原先的相貌。行刑的時候，所有的備選替都得站旁邊觀看，就看著那一點點爛掉，赤糊拉的，看一次得做好幾天噩夢。

“我其實學得不是最像的，但是秦姑姑說，說我聲音好聽，，汝侯就吃這個。所以，最后進京的是我。

秦姑姑說對不住我們，為了自己兒，害了我們。但是，但是我們本來就是長興教買來的工，就算，就算不教，我們也沒有好日子過啊！在長興教，得有用，才有活下去的資格。陸千戶，我真的就是個小卒子，什麼都不知道，嗚，我，我怕死啊！”

審訊以蔣哭得不過氣來告終。

可是這個信息量卻令陸九萬頭都炸了。

十個備選替，那麼多的孩子，他們是從哪里找來的，人海茫茫，他們怎麼能準地找出那麼多替？

學不像就打死，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作風，實在太沖擊人的觀念了。

陸九萬聽得寒直豎，總覺得蔣背后有無數孩子在哭泣，在哀嚎，在質問朝廷為何不管們。

走進汝侯府的只有蔣一個，可是據說，總壇還有一個替補。如果出了意外，長興教將會在合適的時機推出另一個。

十個子，最后只活下來兩個。因為以稀為貴，替多了就不值錢了。

陸九萬低頭看著卷宗，只覺得滿眼都是淚，一個個花樣子的淚。

誰說替一定可惡？

有的或許只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