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上前敲了敲離人最近的窗子,三長一短,而后他靜靜立在外面等了會兒,確定里面的大和諧活戛然而止,才退下了臺階,準備轉向書房。
屋中男子慌慌張張穿著服,子則行至窗前,呼啦拉開了窗戶,與不速之客冷笑對視。
吳良風塵仆仆站著院中,木著臉沖攤了攤手。
趙夫人怒氣上涌,驀地抓起一盒胭脂,毫無預兆擲向了他!
趙長蒙眼風掃過,發出一聲驚呼:“那東西七兩一盒!”
預想中滿院飄紅的景象沒有出現,吳良眼疾手快接住胭脂盒,默不作聲放在了窗臺上。
趙夫人氣得起伏,怒氣沖沖擰了下丈夫的腰,威脅:“給你兩刻鐘,辦不完事,你就給老娘睡書房!”
老趙敢怒不敢言,匆匆系著帶跑出去了。
吳良毫沒有擾人好事的自覺,慢悠悠跟著去了書房,面對東主滿是怒火的眼眸,他不不慢掏出地圖放在書案上展平,理直氣壯地道:“你要的地圖。按約定,文契減一年。”
趙長蒙難以置信地看看地圖,看看他,發出來自靈魂的質問:“你就不能等天亮再說麼?這會兒都夜了,我拿到地圖還能召集人馬是怎麼著?”
吳良淡定回答:“我怕你天亮不認賬,晚上更容易讓你改文契。”
確實想賴賬的趙長蒙開始思索,吳良到底是怎麼從一介耿直棋癡,變如今這模樣的。
結論是京師狡詐之人太多,學壞了。
趙長蒙低頭看地圖,點了點長興教總壇的圖標:“太原,跟晉王府在同一個城。”
“他們確實是往晉地去的。”吳良解釋,“這張地圖不是我找人繪的,是有人迷暈了我,塞我懷里的。”
“迷暈你?”趙長蒙詫異抬頭看他,“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吳良沉默了下,憋出一句:“一時大意。”
趙長蒙稀奇地上下打量他,微笑著點點頭,心說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趙指揮使背著手書房踱了會兒步,忽然問:“既如此,這圖可信麼?”
“不知。”吳良老老實實地回答,“但他們既然發現了我,肯定不會再照原計劃行路,我跟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這倒是。
老趙拿起地圖反復斟酌,暗自思忖就算是假的,能順手滅了晉王府也是不錯的。所謂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晉王這魚刺梗在邊關,不陛下不舒服,白澤衛年年分出人手盯著他,這筆開銷著實很令人頭禿。
老趙愉快地收下地圖,與吳良討價還價:“這地圖,你一不知真假,二不是你自個兒取來的,所以不能給你算一年。”
吳良森森瞪著他,就知道這笑面虎會出爾反爾。
“按理說,給你算百日足以。”趙長蒙鎮定自若地拋出最后的決定,“不過看在咱倆也算老朋友的份上,我給你算六個月,你需要保護我九年又六個月,夠意思吧?”
吳良呵呵冷笑:“可不敢當趙指揮使的朋友,誰家朋友坑朋友啊!”
兩人重新擬了文契,簽字畫押,各自拿走一份,眼看就要散場,吳良突然道:“我瞧著,那位圣母跟蕭太妃不是很。”
“嗯?”老趙果然停下收拾東西的手,“倆不是一起上路的?”
“是一起走的,但分坐兩輛車,平常也不太搭話。”
“哦,蕭太妃子就那樣,比較冷傲。”趙長蒙不在意地擺擺手,“不是什麼大事。”頓了頓,他問,“倒是圣母,,有沒有欺負?”
“沒有,誰敢欺負啊,一個個對恭恭敬敬,言聽計從的。”吳良耐心介紹況,“就算蕭太妃,對疏離歸疏離,也是客客氣氣的。”
趙長蒙來了興趣,多問了幾句一行人路上的況,才心滿意足放他離開。
吳良揣好文契,轉的剎那,角出一笑意。
半刻鐘后,老趙在臥房門口了壁。
趙夫人怪氣的聲音自門傳出:“說兩刻鐘,你四刻鐘才回,可見也不是多惦記床上那點事兒。趙指揮使大忙人,妾哪敢相擾,回你的書房忙公務去吧!”
趙指揮使頭都大了,瞅瞅四下無人,連忙低了聲音,好聲好氣哄:“夫人你先開開門,更深重,為夫甚冷,咱們進去再說。”
漫長的等待早消磨了趙夫人的興致,起吹熄了燈燭,搖曳著腰肢上了床。
不等了,死鬼,你跟公務一起睡吧!老娘不伺候了!
院墻外,吳良著墻頭瞧熱鬧,看到趙指揮使低聲下氣哄了半天都沒奏效,最后只得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他無良地笑了下,悄無聲息回房睡覺了。
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你不能逮住一只羊薅羊是吧?
月落星沉,金烏初升,轉眼新的一天到了。
陸九萬晚上在值房湊活的,早晨起來后,發現整個千戶所都沉浸在濃郁的飯香里,大家伙興高采烈,洋溢著滿足的笑,看見出來,笑容更真摯了幾分。
陸九萬覺得不對勁,這幫家伙笑得實在太諂了。
一把抓住里叼著包子的易總旗,問:“這幫混小子怎麼這麼笑?”
易總旗拿掉包子,低頭喝了口白粥,朝院里石桌努努:“京中幾大酒樓送來的,全是他們的拿手朝食。”
“哪來的?”
“白公爺昨兒個安排的。”易總旗端著粥碗晃晃悠悠湊到石桌前,夾了幾筷子小咸菜,招呼呆若木的陸九萬,“頭兒,快來吃啊!再不搶就沒啦!”
如今陸九萬已確定和白玉京會親,再去看這些致飯食,突然就覺得心如刀絞。直著眼喃喃:“敗家子兒,這得多錢吶!”
陸千戶,再不是任由白公爺獻殷勤的那個大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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