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知春親眼看見了祭臺下堆滿尸的深坑。
晉王告訴一切都過去了,莊妃已經同意做側妃,他們以后都會好好的。
怎麼能算過去了呢?
知春著一模糊的尸,難過地想,原來們在貴人眼中什麼都不是。
知春拒絕了晉王,一人一馬出了太原,遵循鐘雪的言,要去找鐘家父母。
可是,進太行山沒多久,就遇到了狙擊。一個武藝很高的人攔住了,揮舞著雙刀要殺。
死亡臨頭,知春冷靜地想,到底沒能躲開,辜負了姐妹的托付。
雪亮的刀鋒兜頭斫下,就在臨的一剎那,卻聽“鏘”一聲亮響,一柄腰刀架住了兇。
“愣著作甚,跑!”馬上胡子拉碴的俠客與雙刀人戰在一起,沖吼道,“躲一邊去,別礙事!”
生機突現,知春二話不說就躲去了路邊樹后。
俠客脾氣不太好,一邊打一邊罵:“什麼東西,青天白日的截殺一個姑娘,有本事找個爺們砍啊!你砍得麼你!”
俠客罵罵咧咧走了雙刀人,提著刀轉回來招呼知春:“姑娘我看你傷了,你過來我給你上點藥!”
知春不確定他是真好心,還是對圖謀不軌,想了想,順從地走過去,并在靠近的一瞬間,一把毒撒出,迷暈了他。
知春將他拖到路邊,栓好他的馬,重新上了路。
鐘家父母都是好人,鐘夫人不知瞧沒瞧出來,反正鐘史知道不是鐘雪,卻沒拆穿。他們接了,并給了一個家。
知春改名鐘春雪,以鐘家小娘子的份重新開始正常人的生活。鐘家父母待很好,教會了許多人世故。鐘春雪為了不讓二老難過,努力學著做一個宦人家的小娘子,最起碼乍一瞧起來,是個大家閨秀了。
鐘雪上是有一樁婚事的,鐘岳待教好了,便帶著進京履行約定。途中,老爺子告訴,男方沒怎麼催嫁,這不太正常,怕是婚約有變數,要別抱太大希,不滿意就散。
進京當天,他們正遇上朝廷大軍凱旋歸來,甲胄锃亮的將士們打從長安街上經過,看上去煞是威風。
鐘春雪扶著茶樓欄桿往下看,看見了一道眼的人影——那個救的俠客。
俠客騎著高頭大馬,興高采烈隨著隊伍前行,比太行山時多了幾分煞氣,那是由與火沖擊出來的。
鐘春雪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覺得這人真有意思,古道熱腸,又赤心報國,可比嘰嘰歪歪不干正事的書生可靠多了!
鐘岳帶著在驛住下,找人稍微打聽了下,便知道男方的確有了新歡,并且地位還不低。
那書生不想背負毀約的惡名,就一直拖著,試圖讓鐘家自覺退出。
鐘春雪不想吃這個虧,既然承了鐘雪的份,就得替鐘雪守好鐘家。于是派人盯著書生,并在他與新歡私會時鬧上門去。新歡是個明白人,當時便甩手走人。
書生急怒之下,追去驛指責鐘春雪失蹤多年,清白不在,就是想坑老實人。
鐘春雪驚奇地打量著他,心說這人可真能瞎。正要揮手扇其兩掌,忽而看到了打從門外過的一個男人。
那人胡子拉碴,穿著一便于行的裋褐,肩扛一柄寶刀,幾乎把不修邊幅四個字寫在了臉上,瞧上去實在不像個有份地位的。
可鐘春雪卻覺得他比玉樹臨風的婚約對象強。
念頭一轉,眼圈迅速泛紅,哭著跑了出去,正正撞進俠客懷里。
婚約對象追出來,面對看熱鬧的人群,有些發窘,狀若無奈地勸:“阿雪你別鬧了,我不嫌棄你就是,你……”
鐘春雪一抹淚,扯過了俠客,大聲道:“我不要你了,我有更好的選擇。我覺得這個人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婚約對象傻了,指著好半天說出話來。
鐘春雪眼打量俠客,見他目瞪口呆,卻沒有掙開,心里頓時有了數:嘖,這憨貨沒認出自己,且拜倒在老娘貌里了!
俠客名陸正綱,正派有意思的一人。他第二天竟然真刮了胡子,穿上自個兒最好的服,提著禮品上門提親。然后,讓然大怒的鐘岳當登徒子給打了出去。
鐘春雪擔心他放棄,半遮了面,沖他笑了下。知道自己這個方向最,讓人見之難忘。
果然,陸正綱口水,迷迷瞪瞪走了,第三天接著上門求親,直氣得鐘岳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鐘春雪到底嫁給了陸正綱,并有了一個堪稱混世魔王的兒。
鐘春雪搞不明白,自個兒好歹還知道偽裝下,陸九萬這小混球怎麼連裝都不知道裝呢?太傻了,這多遭人指指點點啊!
朝夕相許多年,陸正綱慢慢猜到鐘春雪有心結,可他覺得一切都會過去,他甚至想去戰場為妻子掙一副誥命。
可是,他的打算落空了,他不沒能掙到誥命,反而把自己陷在了戰場。
鐘春雪慘白著臉喃喃:“他說要給我掙一副誥命回來,他說要我堂堂正正活著,他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憑什麼呢?
宿命憑什麼對如此殘忍。
以為掙了宿命,能像個普通人一樣過日子了,宿命憑什麼毀了的一切?
鐘春雪怒從心頭起,再次踏上了晉地——那是永生都不想沾邊的地方。
沒有見到晉王,太原亦沒有發兵救援的跡象。
鐘春雪獨自在黃土地上站了會兒,冷冷地想,原來自己的好日子是晉王府打破的。
自己約莫跟他們母子掰扯不開了,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種。
鐘春雪帶著自制的煙花,一人一馬沖進了榆林站場。覺得可笑的,每次從太原離開,似乎都是一人一馬。
陸正綱險了。
認定榆林之戰跟晉王母子不了關系的鐘春雪卻想討一個公道。
于是,被晉王派人救走后,自愿留在了晉地,并憑能力坐上了長興教圣母之位。
天高地迥,宇宙無窮,給了自己十年。十年,要麼與莊太妃同歸于盡,要麼功退,闔家團圓。
好在,這一次,贏了。
不用十年,就看到了前來接自己回家的丈夫。
他明知自己一謎團,依然毫不猶豫相信了自己。
那夜煙火盛大,真好看啊!鐘春雪覺得自己能記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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