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生氣就怪了。

池煙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眼淚流得更兇，怎麼都收都收不住一樣。

短時間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邊掙邊冷聲:「放開我。」

於是姜易就真的鬆了下手。

池煙沒收住腳往前踉蹌半步， 剛抬手抹了把眼淚，就被他按著肩膀把子轉過去。

姜易把抱在懷裡， 下頜輕抵住的頭頂， 「老婆乖，別哭了。」

頓了幾秒， 他又加了句:「老公知道錯了。」

姜易是中午才轉醒的，在床上躺了半天加一個晚上， 本來就覺得難， 結果第一眼看見的還不是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這丫頭倒是敬業， 本來就不好，結果這次剛出了車禍，轉頭就去錄節目了。

姜韻在旁邊跟他說的時候， 姜易就面無表地聽。

剛好醫院的電視還開著，正播著一部早些年的韓劇， 狗劇一個接一個，什麼車禍失憶癌癥梗都被用爛了，姜韻還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失憶果然是萬年好梗。」

姜易瞥了幾眼。

可不是好梗麼……本來對男主角拒之千里的主角，知道男主是爲失憶的以後，跟轉了子一樣寸步不離無微不至。

結果到了他這裡，不僅沒讓池煙對他熱點， 反倒還要去跪榴蓮。

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姜易本來就是想逗逗池煙，也沒想到這麼一逗就把給逗哭了。

他聲細語地把好話都說盡了，池煙還趴在他口吸鼻子，一句話都不肯說。

池煙哭的時候很小聲，但是又能讓他聽見，細若蚊蠅的聲音鑽進耳朵裡，姜易就覺得有些不了。

他喜歡把池煙折騰哭，但是偏偏又不喜歡因爲不開心哭。

陸靳聲說他有病，姜易向來不置可否。

沒辦法否認，因爲他自己都覺得有病。

姜易吐了口鬱氣，「別哭了。」

語氣似乎有些重了，池煙停了一下，吸鼻子的聲音更明顯，他又不自覺了下來，「回去就跪，跪到什麼時候都行。」

池煙拿他的襯抹了抹眼淚，哭地有些口，這才消停下來，抬了下臉轉就走。

姜易跟在後面，怕再惹生氣，說話時溫地不像他:「還生氣啊老婆？」

池煙停了下，站定在別墅的雕花鐵門前。

沒有池家的鑰匙，就只能按門鈴。

池煙按過了門鈴等人來開門的那小半分鐘，手就搭在鐵門上，手指沿著雕花的紋路輕了下，終於肯跟他說話了:「姜易，你知道你說不記得我是誰的時候，我當時怎麼想的嗎？」

姜易去拉的手，「怎麼想的？」

池煙任由他拉著，哭了一會兒，眼睛這會兒果然有些腫，眼眶四周還泛著紅，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像隻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兔子。

「我當時就在想，你如果真的不記得我了，我該怎麼讓你再喜歡我一次。」

姜易垂眸看，眼底似乎有星辰流淌而過。

「後來我再仔細一想，覺得我可能沒那個本事，」池煙有自知之明，轉過頭去拉鐵門，「所以打算騙你說我們已經離婚了，然後去找自己的第二春。」

話剛說完，就明顯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了，「真的？」

池煙這才覺得心舒暢了不，抬了抬下，正對上前來給他們開門的保姆:「當然。」

是假的。

保姆在池家工作十幾年了，一直從其他城市跟到了臨安市。

池煙的家庭關係複雜又狗，本母親未婚先孕，生下就把丟給了舅舅。後來舅舅出任務的時候犧牲，又輾轉回到了生父池家這裡。

那時候的池煙已經年滿十六歲，相隔這麼多年，似乎連濃於水的親都不存在——可能因爲池遠山本就對母親沒有的緣故，他同樣不喜歡池煙這個兒。

至於池家現在的主人寧慧，更不可能喜歡這個跟半點關係都沒有，還給添堵的繼。

但是這個保姆跟池煙相地倒是意外的和睦，以前還在家裡住的時候，也會經常會做好吃的給池煙加餐。

今天一見是，保姆笑得合不攏:「小姐跟姑爺回來了啊？」

真難得，還認得只來過一次的姜易。

保姆很快注意到兔子似的眼睛:「小姐，你眼睛怎麼了？」

門被打開，池煙特別自然地扯了個慌:「剛才眼睛進了沙子，了幾下就紅了。」

保姆八點檔看多了，也沒加質疑。

池煙一言不發地跟著往裡面走，手還被姜易拉著，走的快一點很快就又被他拉回來。

他的明明比長，結果走得還要慢，池煙回頭瞪他，覺得自己像牽著一隻大型寵。

池煙張了張，還是沒把催他快點的話給收了回去，也放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跟他走在後面。

大門到房間的這段距離種了一片的月季，正好趕上花期，這會兒綻放地熱烈，鮮艶又馥鬱。

池煙低頭看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積了一路的氣突然全都散了。

這樣更好。

還省得廢讓姜易再喜歡一次的勁兒了。

池家這會兒除了保姆，就沒了別人。

池燃去跟同學打球了，老爺子在隔壁跟別人下棋，而這個家的男主人池遠山和寧慧，也不知道都去忙什麼正事了，反正這會兒沒在家。

池煙樂得清淨，坐在沙發上吃保姆給洗好的葡萄，顆粒飽滿，口多且酸甜。

把皮給剝了，不自覺就往姜易邊送。

姜易還沒吃下去，保姆又從廚房探出頭來:「小姐，你真的要吃芒果千層嗎？」

記得池煙在家裡從來沒過芒果的。

池煙轉了個頭的功夫，手上的作也跟著停了一下，姜易替回答，順便把指尖拈著地那顆葡萄吃下去:「不能吃。」

保姆應了聲，又把腦袋了回去。

池煙的指尖還殘留著那溫溫的，手指蔥白潤，低頭瞥了一眼，又用了那手繼續去拿葡萄。

•

那四個人裡，最先回來的是老爺子。

他有幾個月都沒見到池煙了，又喜歡孩兒，所以平時對這個孫心疼地，從一回來就笑瞇瞇地跟東扯西扯。

從國家大事扯到家庭和睦的問題。

池煙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來——他是怕跟姜易之間不夠和諧。

老人家畢竟到了年紀，不夠朗，這幾年更是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說話就把自己累得有些。

池煙在旁邊給他順氣肩，勸了他幾次先上樓休息會兒，最後才好說歹說地把他給勸走了。

再然後是池燃，趕在晚飯前面幾分鐘。

池父池母晚飯在外面吃，老爺子睡了一覺以後又懶得下床，所以最後在餐桌上吃了飯的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池燃言又止了整頓飯的功夫，直到保姆把碗筷都收拾走，才開口問池煙:「姐，你們今天還回去嗎？」

池煙看了看表。

八點多，點了點頭:「馬上要回去了。」

人也見了，要是在這裡住一晚，保不準待會兒那倆人回來，會鬧出什麼麼蛾子來。

池燃的臉立刻垮下來，但是還算懂事，隻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

池煙心一，手去了下他的頭，然後起:「好好上課，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

「姐……」

姜易看他一眼，他立刻把撒求寵的話給收了回去。

池煙不打算久留，今天回來沒上不想看見的人本來就是一件好事，怕再待下去會和那兩人迎面撞上，去樓上給爺爺打了個招呼之後，拉著姜易要出門。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門剛打開，池父池母的臉就出現在跟前。

本來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池燃先開的口:「爸，媽……」

寧慧似乎早就知道池煙今天在，也沒表現地太詫異，向來會做面子活，見姜易在立刻就握住池煙的手，一副母深的樣子:「煙煙回來了，今天晚上吃的好嗎？」

池煙本來是要往外面走的，結果生生被又給拽了回來。

池遠山面癱慣了，今天也照舊沒多大表——對沒多大表。

池煙把手從寧慧手裡回來，說得也毫不含糊:「阿姨，我們該回去了。」

可能是今天哭的厲害，的眼眶還有些腫，寧慧不聲地看了的眼睛一眼，又去握的手:「別這麼急著走啊，阿姨有話跟你說。」

此刻的寧慧，像是青樓門口拉客的老鴇。

池煙皺了皺眉，剛把手回來，就又聽寧慧說:「煙煙啊，這人要是嫁了人吧，還是得安分點兒。」

這次皺眉的不止池煙，還有姜易。

他把池煙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眉目微斂，臉不虞。

寧慧還以爲到了他作爲男人的自尊心，繼續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你，三天兩頭的跟別的男人傳緋聞，你這讓姜易怎麼想啊！」

池煙:「……」

是爲了說好話給姜易聽。

角輕輕地勾了下，也懶得再和維持表面的平和:「阿姨你也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就還不知道這種新聞不能隨便信呢？」

年齡問題一向是寧慧的痛。

比池遠山還大了幾歲，雖然看不出來，但今年已經過了五十三歲，臉僵了一瞬:「阿姨這也是爲你好——」

話沒說完，被人輕描淡寫地打斷。

「阿姨，」姜易輕瞇了眼睛，食指在池煙手背上輕點了幾下，「我帶回來，不是爲了聽你說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