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在過去幾天裏無數次地在葉悠悠腦中重演，一遍又一遍。

睡不著，突然神經狂躁，想自殺，醫生給注了鎮定劑，隻能從短暫的昏迷中得到一安寧。然而醒來後，痛苦加倍，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已經超出了的負荷能力，隨時可能崩潰。

不，是早已經崩潰了。

陳安安更難了。

真相往往殘酷，但沒有想到殘酷至此。

親人離世的傷害已經很大了，更何況還是為了救自己而死，那得多痛苦啊，一輩子都要背負著罪孽和愧疚而活。永遠不會再真正開心了……

陳安安忽然有些恨老天爺，如此殘忍地對待一個善良的孩兒。

但隻能安道：“越是這樣，你越好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這樣明宇的犧牲才有價值。悠悠，我知道很難，但你必須這麽做才能對得起明宇。”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葉悠悠幹涸的瞳孔流出一滴淚，嗚咽著，“我隻想陪明宇一起死。”

“你不能這麽做，你肚子裏還有寶寶呢。”陳安安握冰涼的手，好希自己能夠分擔一部分的痛苦。

“你現在的心我能夠理解，但你隻能熬，熬過去會好很多的。相信我，時間會衝淡一切，終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應該……會的。

……

陳安安在醫院待了三天，但自從第一天以後，葉悠悠沒有再和說過一句話，不吃不喝也不睡，每天就是呆呆地窗外，仿佛沒有靈魂的軀殼。

霍寒蕭每天都守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自從知道葉明宇車禍的全部真相後，他更無麵對。

短短幾天，他隨一起消瘦。

陳安安輕輕帶上病房門，“剛睡著。”陳安安輕聲說。

葉悠悠現在不會間歇狂躁了，整個人冷靜得出奇，不需要注鎮定劑。經常一整天發呆，直到熬不住才會昏睡過去。

陳安安看著霍寒蕭那張瘦得凹進去的臉，原本倨傲的男人此刻臉上蒙著一層灰霧，不由得也很心疼，“霍總，你也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不然撐不住的。”

“我想陪著。”霍寒蕭的嗓音啞得厲害。

陪伴，卻又隻能匿著，不敢見。

“明宇的死，你也別太自責了。事已至此，隻能說生死有命吧。”

“你辛苦了，去吃點東西。”

“要給你帶飯嗎？”

“不用了。去吧。”

陳安安離開了。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都要窒息了，更何況是當事人，這場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過去。

霍寒蕭遲疑著推開門，進了病房。

每一次他都隻能等待睡著了，才敢進去看一眼。

輕輕抓起冰冷的手，放回被子裏。

葉悠悠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著他，“明宇？”

但視線清晰後，眼裏的一暗淡下去。

“對不起。”霍寒蕭沙啞的聲音飽含愧疚。

葉悠悠並不看他，“葬禮……什麽時候？”

“明天。”

“我想送明宇最後一程。”葉悠悠說完，疲力竭地閉上了眼睛。

……

一個星期來，葉悠悠第一次離開醫院。

黑套裝襯得的子更加瘦小了，原本就瘦小的個子，此刻更是瘦得隻剩下了一副骨架，仿佛一折就會斷。最可怕的是那雙空無神的雙眼，對生命已經完全失去了希，隻是一沒有靈魂的。

霍寒蕭也一黑西裝，“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葉悠悠推門下車，瘦小的背影瘦得讓霍寒蕭心疼。

他想陪，可他沒有資格出現在葬禮上。

“明宇啊……我的寶貝……”

“嗚嗚嗚……”

“兒子啊……你快回來，別丟下媽啊！”李哭得撕心裂肺。

“明宇……”

“明宇……”一聲聲淒涼的呼喚，李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隨時都可能哭暈過去。

葉悠悠出現在葬禮上，神哀傷。

李痛苦的眼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掃把星，你還敢來？”

“你害死我兒子，殺人兇手！”

“我要殺了你，給我兒子償命！”李像發了瘋的野牛一般衝上去，拳頭重重地砸在葉悠悠腦袋上，砸得葉悠悠眼冒金星。

“老婆，你冷靜點，別這樣……”葉峰阻攔著，可是李的力氣大的恐怖，揮舞著拳頭，又給了葉悠悠腦袋幾拳，踹了兩腳。

“放開我，要不是因為，明宇不會死……”

“葉悠悠，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你還我兒子命來，你這個掃把星，賠我兒子！”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你應該被車撞一千次一萬次！”

“你該死！”整個靈堂都響徹著李的罵聲，氣瘋了，發狂了，雙眼猩紅眼珠突出，要撲上去撕爛了葉悠悠。

“放開我！”李衝了葉峰，撲上去又對著葉悠悠拳打腳踢，葉悠悠不反抗也不躲，直到李被方特助拉開。

“你是誰？”

“放開我。”

“我要殺了這個害死我兒子的兇手。”李能掙葉峰，但是掙不了方特助，衝著葉曉曉大喊：“報警，快把他們抓起來，通通抓起來。”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我要讓你們坐牢！”

葉悠悠頭暈眼花，已經覺不到疼痛了。勉強撐地站起來，緩緩向前，跪在了靈堂前。

灰白照片裏，葉明宇笑容那麽燦爛，卻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明宇……”葉悠悠跪在他麵前，淚流滿麵，“明宇……姐姐來送你了……對不起……明宇……對不起……”

“嗚嗚嗚……”

“明宇，你回來好不好？姐好想你……”

“你怎麽忍心丟下我？”

“你滾！葉悠悠，滾出去！你不配來這兒！”李歇斯底裏，掙紮，罵，撲打，臉猙獰得像個魔鬼，“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因為，明宇不會死！”

“滾——”

“葉悠悠，你害死了明宇，你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

葉悠悠紅著眼睛，囁嚅著，“明宇，姐姐答應你，會好好活著。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的生活。”

……

天，雨蒙蒙，灑落在車窗上，氣氛讓人抑。

葉悠悠著窗外失神，久久才說：“不回醫院了。”

“你想去哪？”

難得主開口，霍寒蕭忙問道。

就算天涯海角，他都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