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褚雲降正坐在工位上看法條，手機放一旁忽然連續響了三聲。

從書頁上挪開視線，看了眼。

兩條來自應用提示，一條來自路闊。

頓了頓，將手機拿了過來。

一張照片。

褚禾易坐在他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抱著個瓶在喝，一雙大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殘留著淚漬，看樣子是剛哭過。

接著，一條文字信息就發了過來——

【三歲九個月，你還不給他斷？】

眼看文字就能猜想得到他現在不耐煩的神和語氣。

褚雲降愣了愣，才忽然反應過來，趕忙回複了過去。

【他這兩天不舒服，睡醒了可能會有點鬧癮，喝牛就行了，不用瓶和。】

褚禾易算是小孩子裏比較好帶的了，但總避免不了有些小病，基本都在生病的時候才會有。

路闊那頭坐在辦公桌前，一臉無奈地看著團坐在沙發上的小鬼。

李沉站在一旁也是一腦門兒的汗。

他剛剛正坐電腦前開線上項目會，就忽然聽休息室裏傳來一陣哭聲。

聽的屏幕那頭原本在有條不紊地匯報項目進程的負責人，都跟著愣了幾秒。

他頓了頓，隻得先結束了會議，起去了休息室。

起初他隻以為是小孩子醒來後見不到家長，而驚慌地哭，但抱著哄了半天，懷裏的小鬼還張著“哇哇”的哭。

倆眼睛裏的金豆子啪嗒啪嗒掉不停，小鼻子都哭紅了。

那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經曆啥人生大挫折呢。

於是，他又將懷裏的小人放了下來，忍著耐心，故作威嚴地擰了擰眉，問：“怎麽了？不準哭，好好說話。”

小家夥聞聲也很乖地閉上了，嗒嗒哽咽了半天，才甕聲甕氣地說了聲：“……我要喝……”

當即，路闊的臉就黑了下來。

三歲九個月的孩子了，還沒斷？！

可麵前剛說完自己訴求的小包子，立刻又有張哭的架勢。

他見狀急忙喊了聲：“李沉！”

而後，李沉便急匆匆去了商城，買了跟瓶。

好一頓火急火燎地折騰，才終於將小鬼給安了下來。

……

看了眼褚雲降發過來的解釋短信，他手了額。

這絕對不像他，他小時候沒這麽折騰人。

回了句：【晚了，瓶已經買了。】

發出去後又接著發了條：【你小時候應該能折磨人。】

褚雲降被這一句整得一頭霧水，回了個：【？】過去。

可那頭沒就著這個話題往下講，而是回了句：【下班我來接你。】

“切！”了一聲，也沒回就將手機放下了。

剛準備繼續看法條，手邊忽然放下一杯熱式，愣了愣，轉頭看過去。

安亭看了一眼，淡淡道了聲：“訴訟贏了，我請客。”

褚雲降頓了頓，看了眼辦公室裏幾乎人手一杯的咖啡，笑著說了聲：“謝謝。”

“你認識路闊？”

指尖剛杯壁，忽然而來的一聲，讓倏地一愣，手上的作也跟著僵了僵。

安亭抿了口手中的咖啡，道了句：“沒有惡意，隨口問問，反正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說完，停頓了半晌，又轉頭看過來，思忖了片刻才接著道：“這種公子哥玩玩就算了，你……”說到這忽然想起來件事兒，勾了勾：“當然，如果孩子是他的，就當我沒說。”

其實當時看到他聽說褚雲降有小孩時的反應，就有點猜出來了。

誰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有小孩而那麽大反應呢？

褚雲降頓了片刻，忽然抬頭看向，眼眸清明亮，勾著角道了聲：“我知道，謝謝。”

安亭忽地愣了愣。

沒想到，褚雲降會是這個反應。

清醒自知，毫不在意。

須臾，放在工位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褚雲降偏眸看了眼，笑著說了聲：“你手機在響。”

安亭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看了眼震響的手機，走回去，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

*

晚上下班前，褚雲降和一個前來諮詢的委托人聊的時間有些久，結束的時候辦公室裏都已經沒有人了。

剛準備熄燈出去，林亦揚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

林亦揚也明顯沒料到褚雲降還沒走，愣了半晌才笑著問了聲：“還沒走？”

褚雲降手摁在燈的開關上，點了點頭：“嗯，打算走了，您現在走嗎？”

林亦揚看了看辦公室，說了聲：“走吧。”而後又轉頭看了一眼，薄薄鏡片下的眼睛，浮起淡淡笑意：“一起走吧，我送你。”

褚雲降愣了愣，趕忙開口回絕：“不用了，我……”

話還沒說話，林亦揚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抬起一隻手，阻止了要說話的意圖，而後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接著又轉回了辦公室，拿出西服外套和車鑰匙，對著門口偏了偏頭。

褚雲降抿了抿，看了他一眼，熄了燈，跟著一起出去了。

到樓下的時候，林亦揚還在講電話，可褚雲降已經看到停在路邊的車了，遲疑了幾秒，還是決定等林亦揚打完電話，和他打聲招呼再走。

車裏，李沉坐在駕駛位上，看了眼車窗外，又暗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

褚禾易晃著小在看畫片。

就在他投去視線的同一時刻，路闊那一側的車門被打開，而後“嘭”的一聲關上。

力度稍大，連帶著整個車廂都跟著晃了晃。

一種莫名的迫讓李沉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而後，他就看著老板繞過車後，走到了褚禾易的那一邊，打開了車門，解開安全帶後，將還沉浸在畫片裏，一臉茫然的小包子抱了出去。

接著，又是“嘭”的一聲。

李沉瞬間屏住了呼吸，整個人有些僵地了背脊。

林亦揚剛打完電話，正垂眸摁掛斷鍵。

褚雲降看著不遠，那個抱著褚禾易一步步往這邊走過來的人，愣了幾秒。

直接步跑下臺階，匆匆說了聲：“林par，我先走了。”

就頭也不回的往那邊迎了過去。

林亦揚愣了愣，順著跑的方向看過去。

夜幕昏沉，一筆西裝的男人，抱著個小團子，長闊步地往這邊走過來。

兩人走到半道到了麵，男人懷中的小包子甜甜地笑著朝褚雲降出手了小手。

褚雲降也笑著出手拍了拍，就將小包子接了過來。

而後，站在一旁的男人，忽地緩緩轉眸看了過來。

冷峻的眉眼，帶著點淩厲的傲氣，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林亦揚愣了愣，才點頭回應。

直到三人一起轉往停在路邊的車走過去，他才有些疑慮地皺了皺眉。

這人怎麽好像有些眼？

須臾，他忽地怔了怔，抬起眼睫又往三人消失的方向看過去。

路闊？

……

*

上了車，褚雲降把褚禾易抱著坐到上，小家夥一臉激地跟分：“媽媽媽媽，我有一個超大的玩！”

褚雲降疑地皺了皺眉：“什麽超大的玩？”

褚禾易指了指一旁的路闊：“爸爸給我買的！”

褚雲降轉頭看過去：“你給他買玩啦？”

路闊頓了頓，猜小家夥說的應該是那個機人，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褚雲降看了他一眼，也沒放到心上，收回視線逗了逗懷裏的小包子：“他玩很多的，家裏都快放不下了。”

葉禾跟陳雯幾乎是玩大軍裏的主力，前幾年褚禾易小的時候能玩的玩有限，自從大了些，這倆人就開始了瘋狂輸出模式。

段以澤平時來也會帶，到最後直接需要騰出一間屋子來裝玩。

“不是的，不是的！”小家夥坐在上，皺著小眉頭搖了搖頭：“是很大很大的！”

褚雲降笑著迎合小家夥的話：“泰迪熊公仔嗎？”

小家夥的詞匯量有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那個“很大很大”的玩。

路闊看了眼隻會拚命搖頭，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小家夥，幫他說了出來：“機人。”

褚雲降愣了幾秒，轉頭看過去，問了聲：“多錢？”

路闊抿著默了片刻，莫名地被盯的有些心虛，緩緩挪開了視線，回了聲：“沒多錢。”

而後，看著車前方的後視鏡，略顯局促地清了清嗓子，說了聲：“送貨上門送到我那去了，你順路去拿一下。”

順路個屁。

他住城中，住城西，完全兩個方向。

褚雲降看了他一眼：“你明天幫我寄過去就好了。”

話音剛落，懷裏的小包子就有些委屈地努了努：“那我是不是不能立刻見到我的卡卡了？”

卡卡，是他給自己的機人起的名字。

褚雲降聞聲頓了頓，看著小人那副滿心期待的樣子，遲疑了幾秒，還是做了妥協：“好吧，那就拿完再回家。”

“好耶！”瞬間懷中的小家夥就興地歡呼了起來。

李沉在駕駛位上不自覺地彎了彎，從後視鏡看了路闊一眼。

接收到對方點頭指示後，他才緩緩啟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