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路氏的早會是個集團高層會議，按理路父是要參加的，但一會議室的人等了將近半小時，都沒見他麵。

李沉看了眼會議室裏其餘已經到齊的董事會員，又看了眼旁靠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在看手機的老板。

猶豫了半晌，還是靠過去小聲詢問：“路總，需要給路董打個電話麽？”

路闊聞聲抬手看了眼腕表，距離原定的會議時間已經過去快半小時了，擰眉頓了片刻，剛準備開口，會議室的門忽然開了。

所有人都抬頭看過去。

陳絳一剪裁得當的小西裝，神略微抱歉地站在門口，後跟著的是路遠良的助理。

“各位十分抱歉，路董昨日出差，今日沒來得及趕回來，我替他旁聽一下。”

衝在座的董事笑著微微點了下頭，便邁步走了進來。

視線在掠過路闊時頓了頓。

他臉上沒什麽表，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將手中的手機緩緩放下，坐直了子。

抿了抿，走到給路遠良預留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今日本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會議，就是月度例行董事會而已，便也沒人放在心上。

一場會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會上基本都在講接下來城北地產的事，一幫子老狐貍明裏暗裏都在想多分一杯羹，你一言我一句，說得路闊腦仁疼。

他最討厭的就是董事會，這一桌子沒一個不是一肚子壞水。

陳絳坐一旁旁聽，在一個元老幾拍案而起時，偏頭看了眼主位上的人。

這一場會下來，他幾乎沒說幾句，一直抿著默默聽，此時卻是忽然緩緩抬起眼簾看向那位越說越激的元老。

神倒沒什麽變化，隻是眼神似是冷了好幾個度。

在那位元老晦地表達出他們那一支在路氏效力最久，貢獻也最大，理應在各大項目上分得更多分紅時，他忽然徐徐掀了掀，冷聲道了句：“那按照溫董的意思是，這次城北的地產，分紅的利率，您該占三十個點？”

說完，他淡淡嗤笑了聲，原本疊放在會議桌上的手，緩緩挪了下去，十指扣著放到了前腹，整個人也往下了幾分，姿態些許慵懶地半靠進椅子裏。

拇指互相頂了頂：“我看不必分了，路氏直接改名換姓好了，姓溫吧，您說呢？”

最後一句反問尾音微微上揚，伴隨著他平緩地遞過去的視線，瞬間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靜了幾分。

溫董被噎得一時無話接茬，坐在那愣了半晌，才訕訕收回視線。

路闊也緩緩挪回了目，掃了圈整個會議室，淡聲問：“各位，還有什麽意見？”

看似詢問，實則迫十足。

在一屋子的靜默中，陳絳也看了眼在座其餘的董事，而後再次將視線投向主位。

他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初路氏董事會的那天，他滿年的傲氣，但卻不得不神態謙遜地彎腰鞠躬，而如今氣場自信且強大，獨當一麵的魄力，已然能穩得住場麵。

和……初見時的那個年，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又靜靜看了他的側臉半晌，緩緩收回了視線。

……

董事會結束時，等著一屋子的元老全部走後，路闊才了眉心，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從會議室出去，陳絳正被一個董事拉著說話，幾句簡單的涉，見路闊出來，那董事頓了半晌，笑著點了點頭，也先走了。

路闊抬步往外走。

陳絳忽然開口喊了他一聲：“路闊。”

他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去，聲皆淡地詢問：“有事？”

冷傲的眉眼，顯而易見的疏離與漠然。

李沉見狀頓了頓，低聲道了句：“我幫您送資料回辦公室。”

而後對著陳絳微微彎了彎腰，轉走了。

靜默空的過道，兩側皆是空了的大小會議室。

陳絳抿默了片刻，直主題：“是不是有孩子了？”

沒說姓名，但兩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路闊微微一愣，倏地抬眸看過去，眼瞳黑潤深邃：“你想說什麽？”

眼底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陳絳怔了怔，垂在側的手了拳：“進不了路家門的，你這是在害。”

話音剛落，麵前的人忽然嘲諷地勾了勾，眼底的譏誚宛若利刃，輕笑了聲：“你不覺得，你說這句話，很沒底氣麽？陳老師？”

這個稱呼出口的一瞬，陳絳的臉倏地白了幾個度。

路闊淡淡瞥了一眼，沒再說話，轉大步走出了會議區。

*

褚雲降中午接到了溫硯寧的電話，約下午見個麵。

溫硯寧下周就要去央臺報道，下次開庭的日期定在兩個月後，這個時間間隔完全綽綽有餘了。

褚雲降今日也無事，便應了下來。

褚禾易蹦噠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飯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將他送回房間，又和家政阿姨說了聲，就出門去赴約。

約的地方是央貿附近的茶吧，溫硯寧比先到了一步，坐在靠窗的茶座上，笑著對揮了揮手。

往那邊投去視線的時候，褚雲降愣了愣。

溫硯寧整個人徹底大變樣了，長發披肩，發梢彎彎。也換了新發，著裝合且致，臉上雖依舊未著黛，但氣卻很好，整個人自信到發，引得鄰桌在理公務的兩個異，時不時偏頭看一眼。

褚雲降頓了頓，笑著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剛坐下，溫硯寧就笑著開口：“喝點果可以麽？近期睡眠不太好，茶和咖啡都不了了。”

褚雲降點頭應了聲：“好。”

點完單，溫硯寧抬眸看了褚雲降一眼，而後說了聲：“謝謝。”

褚雲降愣了愣，而後微微笑著垂了垂眼簾，低低回了聲：“我也幫不了別的，能做的也隻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同理心罷了。”

溫硯寧聞言頓了片刻，視線在褚雲降臉上停留了半晌：“路總，是你丈夫？”

這句問的不太確定。

畢竟早年也算是半個公眾人，多多也聽了些傳聞。

不過記得路家這邊是從來沒傳出過婚訊的，但那個階層的，也不是他們隨隨便便能打聽到的。

隻是，這個男人的花邊新聞，的確不。

褚雲降頓了頓，默了頃，低低回了聲：“不是。”

溫硯寧張了張，已經猜出了些什麽，頓了片刻：“那，孩子是……他的？”

服務生來送果，依次在們麵前放下後離開。

褚雲降微微笑了笑，應了聲：“嗯。”

溫硯寧雙目微微瞪圓了稍許，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抿著默了片刻，而後蹙了蹙眉：“你幫我，會不會對你造什麽不好的影響？”

雖然也不了解上層圈的那些事，但多也知道些，這樣未婚育子的，好像也並不稀奇。

但那些人大多為錢為名，可總覺得褚雲降不是那樣的人。

褚雲降頓了頃，搖了搖頭：“沒關係，不用擔心。”

唯一的影響大約就是，讓他再次到了的生活中來。

可是……

忽然靜默，神思也跟著微微遊離。

溫硯寧抿了抿，終是沒再問下去。

從茶吧離開時天已近暮，兩人在門口道別後各自往反方向離開。

褚雲降去路邊等車，樓宇間夕西沉，一縷霞恰好照到的眼睛上，偏頭看了眼。

紅日如，暖橙的火緩緩下沉。

“茉茉？”

側忽然傳來一聲不確定地呼喚聲。

愣了愣，扭頭看去。

一深便地中年男人，臉上的不確定在看清的臉後瞬間被淺薄的笑意取代，道了句：“還真是。”

褚雲降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笑著了聲：“楊叔。”

褚父生前的同事，不錯，以前還經常來家裏吃飯，隻是後來褚父去世，除了偶爾忌日時會在陵園麵，基本遇不見了。

楊平點頭應了聲：“好多年沒見著你了，一轉眼都大姑娘了，差點沒認出來。”

褚雲降笑了笑：“您還是老樣子。”

楊平哈哈笑了兩聲，連道了兩句：“老了老了！”說完，又問了聲：“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點了點頭：“好的。”

“那就好。”說完，楊平忽地靜默了片刻，而後重重歎了聲，跟著似是想起了什麽，急忙道：“對了，你爸爸的那事兒，最近有進展了，之前潛逃的那批逃犯，最近接到線人的消息，又開始活躍了，等一網打盡，到時候，你爸爸的死也能水落石出了。”

當年褚父的那場炸，至今原因鑒定都是意外，盡管大家都知道大概率並不是，可當時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加上主犯潛逃，幕後指使撲朔迷離。

雖說當時有鎖定的目標範圍，但終究是要拿證據說話的。

褚雲降倏地愣了愣。

楊平滿臉的勝券在握，視線在看向褚雲降時頓了片刻，連喚了兩聲：“茉茉，茉茉？”

微微一怔，抬眸看過去：“嗯？”

楊平笑了起來：“高興傻了？不過的確是好事一樁，也算是告了老褚的在天之靈了。”

褚雲降點了點頭，低應了聲：“是。”

恰好的車到了，司機降下車窗問是不是的車。

愣了愣，轉頭回了聲：“是。”而後又看向楊平道了句：“那我先走了楊叔。”

楊平點了點頭：“好好好，改天有空我去家裏看看你母親。”

褚雲降抿默了片刻，還是應了聲：“好。”

何文秀改嫁的事，褚父的這幫老同事大部分都不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