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安查了多日,案子卻始終未能有所進展。
段博文怒不可遏,但又不能明著朝京兆府發火。
於是今日,他數著時候守在宮門外,一看到陸璟肆下朝出來,便急忙迎上去。
陸璟肆一暗紫袍,頭戴玉冠,肩背拔如鬆,看到段博文時,眉梢微挑,麵上一派自如。
段博文上前作揖,厚著臉皮開口道,“陸大人,今日大殿上,聖上可提及吾兒被傷一案?”
陸璟肆單手背於後,睨他一眼,這才答道,“此案由京兆府齊大人負責,文昌伯找錯人了。”
段博文見他要走,連忙擺手,“沒找錯人,沒找錯人。”
他瞟了幾眼宮門,這個時候,有不員陸陸續續往外走。
抬手一請,示意道,“陸大人這邊請。”
陸璟肆倒也從善如流地跟著段博文側行幾步,便聽得他說,“京兆府查了多日,卻未見半點進展...”
“老夫這、這不是子心切麽,不知此案能否由典獄司查探?”
陸璟肆沉聲道,“文昌伯無實職,如此置喙京兆府,實在不妥。”
“哎...”段博文心頭一,著老臉繼續說道,“老夫失言,還陸大人海涵。”
“但我兒遭此毒手,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如此囂張行徑,陸大人難道要任由此等宵小繼續為非作歹麽?”
陸璟肆眸驟厲,“典獄司非命案不管,非聖上親授不接。”
他冷嗤了聲,“不知文昌伯所求之事,屬於哪一種?”
典獄司直屬於天子管轄,斷的是大案要案,查的是滿朝文武。
言下之意便是,除非段茂彬死了,不然這事他不可能管。
段博文被他這麽一噎,實在找不出別的話,隻能愣愣地看著陸璟肆離去的背影。
可他心有不甘,轉而又進宮,一路到了崇德宮。
但他連皇帝的麵都沒見著。
管事大太監從乾正殿出來,低聲道,“文昌伯還是請回吧,陛下正忙著呢。”
段博文麵難,“公公,勞煩您代為通傳一聲,我就在這兒等著,多久我都等得。”
管事太監輕歎一聲,“陛下說了,此事既已由京兆府調查,那文昌伯還是安心等待調查結果便可。”
這話已是說得十分明白了。
皇帝知道他來這兒所為何事,也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段博文間一哽,但到底不敢繼續在此胡鬧下去,隻能灰溜溜地擺袖離去。
**
夜。
月清冷,涼風微拂。
承安王府書房,
承影立於桌案前,低聲說道,“王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排查了西市多家金玉首飾商鋪,據那些掌櫃的代,裕京城中幾乎大部分商鋪都有江南的供貨渠道,因此江南的金玉首飾出現在裕京,不足為奇。”
青驛那些由南往北的箱子裏,裝了不很難直接花出去的珠寶首飾,想要變現的話,幕後之人必然需要找商鋪合作。
但江南首飾在京城並不見,現下本無法分辨哪些是贓,哪些是從正常渠道進貨的商品。
陸璟肆思忖片刻,沉聲道,“多找幾個畫師,按照青驛驛長的口述,將那些運送箱子的差長相一一畫下來。”
“是。”
承影躬作揖,複又開口,“赤霄傳回來的消息,他已經到達揚州。”
“讓他小心行事。”
“是。”
承影應下,這才退出書房。
房門一開一合,他微一轉,便瞧見不遠的月門旁,蘇珞淺正端著漆盤,款步而來,而一旁的澤蘭手裏提著燈。
他眼眸微垂,行禮道,“卑職見過王妃。”
蘇珞淺瞥了眼承影後那亮堂堂的書房,“王爺還在忙嗎?”
“王...”承影話頭一頓,拐了個彎,答道,“王爺應是已經忙完了。”
“好。”
蘇珞淺得了他的話,往書房而去。
將漆盤給澤蘭,纖指輕輕扣響房門,裏頭應了聲,蘇珞淺推門而。
陸璟肆停下筆,抬眸看過來。
今日穿了一胭脂的襦,擺藏繡了銀,走間出陣陣花紋。
蘇珞淺來到桌案前,想到今日聽到的消息,邊揚起抹笑,規規矩矩地福行禮,“這是用前些日子王爺送的桂花製的桂花天香湯,秋日飲最合適。”
“王爺試試?”
話落,眼皮微,朝他看過來。
兩人視線對上,眼底的笑意明顯,朝他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顯,他教訓了段茂彬,所以也來向他示好。
陸璟肆並未立即應話,隻眸淡淡地掃了澤蘭一眼。
澤蘭從頭到尾一直低著腦袋,但承安王那漫不經心卻異常冷峭的視線讓瞬間如芒刺在背一般,立即將漆盤放上桌案,行禮道,“奴婢告退。”
言罷,連忙退出書房。
順帶還將門給闔上。
陸璟肆這才起,來到蘇珞淺旁。
許是因為剛才親手給他衝泡這天香湯的原因,此時上繞著若有似無的桂花清香。
蘇珞淺將蓋碗遞過去,仰首看他,杏眸清澈明亮,映襯著燭火,越發瀲灩。
“你試試,我已經蓋住半刻鍾了,現在喝剛剛好。”
天香湯衝泡之後,須蓋住,讓桂花和炙草的香氣在蓋碗回旋一會兒再飲用,味道和功效才是最好。
陸璟肆抬手接過蓋碗,低頭抿了口,桂花馥鬱通的香氣隨之盈滿口腔。
他眉峰微揚,點點頭,“不錯。”
蘇珞淺開口道,“我聽聞文昌伯今日進宮了。”
陸璟肆將蓋碗放下,“無礙,陛下沒見他。”
“那便好。”
蘇珞淺稍稍放下心來。
陸璟肆見這副模樣,不免覺得好笑,抬手的臉頰,“淺淺的膽子應是大的,怎麽這會兒瞻前顧後了?”
蘇珞淺拍掉他的手,嘟囔了句,“還不是擔心連累你...”
但這事...做都做了,也沒得猶豫的退路了。
思及此,朝他湊近半步,杏眸裏的笑倏地變得狡黠,故意道,“陸大人,如今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陸璟肆長臂微抬,虛虛攏在後腰,默不作聲間,將人圈進自己懷裏。
他彎腰俯,在耳畔,“淺淺想說,我們這是什麽關係?”
蘇珞淺一愣,下意識問出口,“什麽關係?”
陸璟肆答得理所當然,“一起做過壞事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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