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曾是一位親王的府邸,許多年沒有人住過。我們搬進來時滿院荒蕪,不得不花費時日重新修繕,尤其是後院的水塘,挖了一倍大,全都種上了荷花。”
大梁的正式宴會上,男並不同席。煬由江肇、江宜洲迎去前廳,卿令儀則由方夫人指引著去往後邊的園子。
卿令儀微微點頭,“方夫人很喜歡荷花麽?”
方夫人笑道:“這世上許多事不是喜不喜歡,而要看合不合適。這麽大的水塘,不收拾過於空曠,養魚又覺得浪費,便隻好種花。綏都這個地方除了荷花,也想不到種別的什麽了。”
卿令儀忽然對高看了一眼。
江肇是討厭,可方夫人卻很有格。
一路行去,陣陣清香逐漸馥鬱,途經一段抄手遊廊,開闊水景登時映眼簾。
實實的荷葉鋪展開去,形似青綠波浪,芙蕖卷舒開合,亭亭盈盈,天不甚明亮,迷蒙如暗調水墨丹青。
“好好看呀!”安樂發出由衷的讚歎。
“好看麽,”方夫人麵帶微笑,“你出好,若是你想要,對著爹娘撒個,他們也會給你挖一個,比我這兒的更大都行。”
安樂乎乎地說道:“不用呀,我看見一次就已經很開心了!”
卿令儀莞爾。
方夫人多看了眼安樂,“好了,一起去水榭坐吧。”
此榭臨水而建,其間人影綽綽,竹歌聲嫋嫋。
眷都已按尊卑次序了座,大都隻有十五六歲,態各異,簇擁如似錦繁花。
方夫人領著卿令儀往裏走,人聲稍歇,竟有片刻的寂靜。
牽著安樂,在多道視線注視下往裏走去。
底下幾人將腦袋挨在一塊竊竊私語。
一個梳著雙髻的孩兒雙手托腮,滿目豔羨:“這支簪子好亮!好好看!一定很貴!”
另一個鹿目秀圓的孩兒道:“這個我知道!南街梵記金鋪今年新出的樣式!整個大梁隻有這一支!這家鋪子的金銀首飾比其他地方都要貴出好幾倍,但不論材質、做工或是款式,都是頂尖的,比宮中還要厲害幾分呢!夫人頭上這支燈籠簪子是純金哦,花費了整整一年細細打造,許多人都很喜歡,一問價格卻都而卻步了。我這還是頭一次見人戴著呢。”
“就是那位將軍的夫人!這一定是將軍送的吧?好大方!”
“可是我聽說將軍不喜歡,他是個放浪不羈的,連最要的大婚都是草草了事。”
還有人道:“你們知道夫人邊的那個小孩麽?那可不是親生的兒,據說是過去將軍與別的人所生,隻是如今記在夫人的名下。”
一個著蓮花紋上衫的孩兒嗤之以鼻:“這也太丟臉了!換作是我,定要將這個雜種丟出門去!”
原先雙髻孩兒卻道:“這分明很好呀!懷胎的辛苦,分娩的疼痛,全都省了,白白得個玉雪可的兒,做夢都沒這麽好的!”
“……”
這廂議論紛紛,另一邊前廳也很熱鬧。
煬出並不高貴,他是憑著勝仗軍功,是博得了一的皇恩與盛名。
大梁重文輕武,早些年的卿言雖是戰神,手上卻也沒多實權。
煬不同,他不僅封將軍,同時兼任兵部尚書,這是建朝以來地位最高的武將,以他如今地位權勢,完全當得“第四丞相”之名。
不過煬對際不興趣,他蔑視阿諛奉承之輩,更是厭惡拉幫結派。
因此員權貴都甚去將軍府拜會,煬一般也不去尋常的筵席,除了早朝,他們都沒怎麽見過煬的麵。
今日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人人都在注視他,更在心中盤算他,斟酌著,忖度著。
“喲,將軍!”
煬座不久,便聽到陸的爽朗笑聲。
他手持酒杯,走上前來,“沒想到你真來了!”
“陪夫人來而已,”煬嗓音慵懶,“你呢?一個人來做什麽?想做江宜洲的妻子?”
陸哈哈笑道:“也不是不行!江大人生了副好皮囊!”
說著,還含脈脈地了江宜洲一眼。
江宜洲趕移開視線,避嫌。
“我坐下了?”陸指指他邊。
煬嗯了一聲。
陸坐了下來,仍是放不羈的形容,低了嗓音,問的卻是:“你今天不會是衝著江肇來的吧?”
煬揚了揚眉:“我說過了,陪夫人來的。”
“這話騙騙別人行,還能騙過我麽?你五六歲還在玩泥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我知道你查清楚了,老將軍、你二哥的死,都與江肇不了幹係。這樣大的仇恨,你放不下。”
煬不作聲。
“可這是在江府!江肇也知道他這些年造孽太多,所以小心,你可別為了複仇……”
“陸。”煬突然開口。
“什麽?”
煬不疾不徐,“聽說江肇年輕的時候很人,男人、人,都很喜歡?”
“……是有這麽回事。你問這個做什麽?”陸捉不他的意思。
“男人也就罷了。你說人,是心甘願和江肇在一起的麽?”
陸愣了一下,道:“他年輕時也算個男子,何況,他花了錢的。”
煬若有所思:“花錢就可以了麽。”
那送貴重首飾,是不是也差不多?
“你問這個做什麽?”
“隻是好奇,”煬語焉不詳,“人是不是都很害怕男人。”
陸猛地意識到什麽,“你該不會是……”
“嗯?我什麽?”
煬緩緩側目,神閑散隨意,深邃眼眸之中卻出極端的淩厲。
陸愣是把那句“不會弄還是弄太猛”這句話給憋回了肚子裏。
沉默半晌,陸清了一下嚨,“而且,他也不是顧著自己高興。”
“什麽意思?”
“就是說,”陸換個說法,“要人取悅自己,你也得去取悅對方。”
煬仍是一臉茫然.
陸無奈,“這樣吧,晚點我拿本書給你。”
“書?”
“講的是房中,尤其是如何取悅人。你夫人會喜歡的。”
煬饒有興致地挑了一下眉。
不多時,江肇與江宜洲前後起。
“這是要去後院見諸位賓了,”陸挲著下,“也不知道江宜洲會看上哪家的姑娘?”
“你會吃醋?”煬淡聲。
“吃醋的怕不是我吧。”陸笑嘻嘻的。
煬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
“不過你最該擔心的不是江宜洲,”陸示意對麵席上,“而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