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抱住對方的小,淚水潺潺流到膝蓋上:“娘,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馮母靜默片刻,抖著開合兩回,拔走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走之前還不忘將的手在前捆住。
馮玉貞知道這是鐵了心要如此,獨靜靜坐著,雙目通紅,鼻子想:之后怎麼辦呢?
大抵只有和同住的小叔子會發現不見蹤影。那張淡漠的臉躍然心頭,連同先前一番荒唐的癡語也漫出來,馮玉貞趕掐滅那點希冀:不敢想,也不能想。
急急避開,又思索還是否會有別人來救。澤哥兒沒了,大伯母離得遠,恐怕都不知道,幾個姐妹都遠嫁,沒人能趕來救。
如此思來想去,竟是無人可依。心里發狠,倘若真要這麼跳進火坑里,倒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兒。
可是,憑什麼呢?
兩世以來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憑什麼誰都能把踩進淤泥里?憑什麼次次被無常的命運撞得頭破流,遭人作踐至此?
著腳蜷在墻角,像是一尊石像般紋不。
痛苦而漫長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地窖里的黑暗猶如實質一般擔在消瘦的肩上,直到門口一微弱的明,馮母提著燈來給送晚食。
低頭解開的雙手,不去看:“快吃吧,明日大清早就得走。”
馮玉貞被以一個姿勢綁得雙手失去知覺,很是麻漲,使勁甩了甩才巍巍接過碗,捧著沒喝到一半,兩手不靈敏得抬到邊,一時松勁兒,碗“啪”一聲落地,摔了個稀爛。
馮母嘆一口氣,只當有怨氣。馮玉貞垂頭,把地上迸出去的碎片們挪聚到一塊,沉靜的模樣與做姑娘那時幾乎一點沒變。
馮母心中有愧,安道:“三娘,張柱跟我們拍著脯保證,說他已經不打人了,男人知道改過就是好漢,他如今曉得打人對方會跑,這回娶你必定不敢再犯了。”
馮玉貞默然點點頭,像是徹底死心認命了。
馮母卻越發覺得愧疚,把的手重新綁好,將碎片掃進簸萁里便趕端著出去了。并沒有察覺,簸萁里的碎片了一塊——那塊碎片有上下兩個鋒利的尖角,窩藏于馮玉貞的袖口里。
半點不敢睡,生怕他們趁著睡下手,大清早的木門“吱呀”一聲,馮玉貞瞬間轉醒過來。
“貞娘,來吧,換上嫁,花轎就在門口等著,這都是張家準備的。”
馮母捧來的大紅嫁之上繡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頸鴛鴦,綢緞順質地輕薄,馮玉貞從沒穿過這種好料子,心底酸,只覺得可笑。
開臉,花黃,涂胭脂,這下手腳的繩結才全被解開,于是背對馮母換上嫁。
一出地窖,馮玉貞暗道不好,本打算路上逃跑,誰料竟來了四個抬轎的壯漢,皆是孔武有力之徒,牙關一,心涼了半截。
搖搖晃晃的花轎落地,一個穿著和上花紋圖案一致的男人掀開車簾,瞧著只比他爹歲數小些,咧一笑,出焦黃的疏牙。
張柱一上來就急吼吼牽手,馮玉貞強著恐懼,下意識想撒開那只汗津津的手,礙于那幾個壯漢還跟著,又怕功虧一簣,只忍著厭惡被他了又。
好在對方顯然對這樁明碼標價的婚事也相當敷衍了事,只和了個火盆,堂都沒拜,草草把送進屋里,只說自己等待會兒人來全,喝完酒再回來。
臨走前張柱還想個香,馮玉貞僵地推開他,垂眸假裝赧,張柱不做他想,只以為放不開。
人一走,馮玉貞立即站起四探看,想要趁著這個空隙逃,然而窗戶和門都自外牢牢關上,好像對此早有預料。
生怕張柱回來,這次可就再推拒不過了,馮玉貞急得抱起凳子來回撞門,就算這樣也不管事。
回廊間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有力急促的腳步聲,馮玉貞立刻后退,遠離門口,站在床邊,將碎片的尖角對準門的方向,把唯一的倚仗死死在手里。
門哐當一聲被從外面重力打開,充滿警惕乃至決絕的眼睛便和門外口起伏、氣息不定的青年對視。
匆匆而來的崔凈空一步一步朝著愣怔的寡嫂走過去,他站定在前,目晦不明地盯著上大紅的嫁。
烏黑的眼眸里像是有什麼炙熱的東西在游,他輕喚:“嫂嫂。”
馮玉貞被這一聲激得眼尾泛紅,頭一次主出手,哽咽著踮起腳,環住了青年的脖頸。
而崔凈空彎下腰,手掌牢牢在寡嫂纖瘦的背上抱。
真是怪異,他又有些疑。明明現在已經與近在咫尺,為什麼還是覺得不夠。還想得更些,干脆進懷里,直到日日夜夜、寸步不離才好。
第24章 (二更)
馮玉貞一直很安分守己,從不越過雷池一步,好似甘心余生都要為亡夫守貞。
上輩子被老宅以“水楊花”的罪名沉塘,這一世卻好似冥冥中應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叔子驚世駭俗之語,馮玉貞到底是一個年輕人,獨自一人的時候哪兒能不為之心煩意呢?
倘若刻意不去想,不去面對,頭烏當一輩子倒也罷,可當遇險,走到山窮水盡,寧愿玉碎瓦全之際,他卻忽然匆匆而來,堅定不移地走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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