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住院部九樓VIP病房門外。
男人西裝革履,低垂著眼眸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前,長指間夾著一煙,小小火苗隨著倒灌進來的冷風忽明忽滅。
他盯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眼底帶著一抹迷茫與掙紮,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先生,不好意思這裏不能煙。”
從一側病房裏走出來的護士小姐姐看到他手上的煙,眉頭輕皺,上前提醒。
男人聞聲抬起頭,眼睛掃過護士小姐姐,眼神一變,立即撚滅掉手裏的煙頭:“抱歉!”
“沒關係,那您請便,我去忙了。”
護士小姐姐說完,推著多功能護理車走向另一間病房。
男人視線收回,看了看908的病房方向,最終還是打消了走過去的想法。
一時間,長長的走廊裏隻剩下一陣一陣沉悶的歎氣聲。
“顧汀白,你又把怎麽了?”
一道淩厲的聲音在他後響起,帶著幾分對他的不滿。
顧汀白回頭,看見黎斐正一臉怒容站在自己麵前。
黎斐的冒沒好全,出門前特地戴上口罩和圍巾,確保裹得嚴實避免二次著涼。
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卻沒有多緒流轉,好似凝固的雪水,還帶著些許涼意。
半個小時前,正在家裏跟團隊視頻通年後演奏會巡演的相關事宜和準備工作。
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對方隻告訴自己在市中心醫院,而後卻因信號斷斷續續掛斷。
趕到醫院時已經六點過二十分,醫生早已下班,診室門口空無一人。
還是蠻跑過來住院部運氣,詢問過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才找到這裏。
“這次.....是個意外,......”
顧汀白的微微了,仿佛有很多話要說,然而最終還是隻能咽回肚子裏。
口中的‘’指的就是908病房躺著的人,他的朋友,黎斐的大學室友司侃侃。
黎斐毫不給他麵子:“我早說過你們兩個人不合適。”
“可是,我。”
顧汀白的語氣帶著一痛苦和絕,眼底濃烈的掙紮更甚。
黎斐聽了,莫名好笑。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深專一、而不得的可憐男人。
若是外人也就罷了,可偏偏要把這些說給聽,真是大可不必。
“這次是為什麽?”
“家裏安排的相親,實在推不掉,剛好一起吃飯的時候,被看見了,等我追出去,.....已經被車子撞倒了。”
顧汀白一想到司侃侃倒在泊中的畫麵,整顆心都揪了疼。
初見之時,司侃侃穿著白T恤搭配高腰牛仔,手裏捧著一本英語詞典,步伐從容地走在林蔭小道。
從他邊經過,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一張清純初臉的長相,微風吹過,發沾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拂過鼻尖。
就那麽匆匆一眼,顧汀白便再也忘不了。
“實在推不掉?”
真是聞所未聞,一邊口口聲聲說司侃侃,一邊又不敢違背家裏的安排。
司侃侃的格直率不做作,想做什麽做什麽,大學同寢室的室友中,就屬最仗義,每回遇到事,總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
大學畢業以後,甘願為衝鋒,跟隨顧汀白出國發展。
不過短短幾年,黎斐眼看著從一個敢敢恨的變了患得患失、負能量棚的‘怨婦’。
隔著時差的關係,黎斐總能看到司侃侃深夜給發來的留言。
容並沒有過多華麗的詞藻,更沒有怎麽分在國外的生活,隻有反反複複的自我懷疑。
說,是不是太衝了,不聽家人勸阻就那麽跟著顧汀白跑到國外。
說,是不是太小心眼了,覺和顧汀白的沒有年時那般熱烈了。
“顧汀白,如果......你實在給不了想要的,就應該趁早放手,別讓到更多的傷害。”
黎斐說話總能一針見刺中要害,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司侃侃現在的,那種錐心難忍的滋味,會過。
在的路上,一味地忍退讓是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和傅零珩之間是這樣,顧汀白和司侃侃之間也是這樣。
最後.....總歸是疼得不了的那一方先放手,才能給彼此一個解。
可顧汀白呢?
哪怕明知道司侃侃多次為他妥協的況下,他依舊不敢輕易跟家裏反抗。
顧汀白聳拉著肩膀,角勾起一抹苦,啞聲道:“你不懂.....傅零珩那麽喜歡你,你跟他的婚姻是得到家人認可和支持的,我跟侃侃不一樣.....”
司侃侃太優秀了,哪怕是把放到一個不擅長的領域,依舊能憑著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做到最好。
可他不一樣,他沒有那樣的天賦。
顧家不止他一個兒子,他叔叔那一旁支的兄弟,各個盯著他的位置虎視眈眈,若是失去顧氏繼承人的資格,他拿什麽來為司侃侃的將來做保障?
他一句口而出的:【傅零珩那麽喜歡你......】
令黎斐神微變,腦袋像被灌進一盆漿糊,一片混沌,隻看見對方的一張一合,再聽不進去其他。
“等等.....你剛才說的他指的是誰?”
的表變得極其不自然,語調也有些僵。
顧汀白漆黑的瞳仁閃爍,不以為然:“當然是你老公傅零珩啊.....”
“你搞錯了吧?”
想都不想,當即否定掉顧汀白說的。
“怎麽不可能,你們結婚這麽多年,他不會還是那副死要麵子裝高冷的樣子吧?”
顧汀白想到上大學那會兒,傅零珩總是以吹風為由,每到周三傍晚準點站在宿舍臺,視線默默追隨著那抹匆匆從樓下經過的影,邊不自覺噙著一淡淡的笑意。
那個時候他們幾個人還在宿舍專門為【傅零珩能不能功單】打過賭。
他跟向川當時一人押了兩千塊錢,賭他肯定追不到,誰家姑娘傻了吧唧上趕著熱臉冷屁啊?
畢業典禮結束那天,完犢子了,人家拿著紅本本在哥幾個麵前炫耀嘚瑟了半天,可把他們刺激壞了。
“他喜歡的人,不是.....”
黎斐的聲音有些抖,抬眼看向別,回憶起告白牆那一幕,還是不相信顧汀白所說的。
“你那是什麽表,他真沒告訴你啊?”
顧汀白有些擔憂地看著黎斐,手在眼前晃了晃。
未等回答,908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護士小姐姐朝他們這邊了一聲:“908的家屬,病人已經醒了。”
聞聲,顧汀白立刻將目移向908病房。
病床上的司侃侃,腦袋纏著一圈紗布,右被半吊起,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聽到進病房的腳步聲,轉頭看到許久未見的好友,眼眶驀然潤了。
“斐兒......”
的嗓子沙啞幹涸,嚨像吞了刀片,火辣辣刺痛。
黎斐一驚,趕忙走向病房,握著司侃侃的手,急切地詢問:“侃侃,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難,頭暈不暈?”
“老娘福大命大,放心死不了。”
司侃侃虛弱地搖搖頭,鼻尖泛酸,強行扯出一抹淺笑。
“對不起啊,這麽久沒見,剛回國就害你替我擔心。”
“說什麽傻話呢,你沒事就好。”
黎斐鬆了一口氣,替掖好被角,朝站在床尾的顧汀白使了一個眼:“我下樓去買點吃的,你在這裏陪著侃侃,別又惹生氣。”
顧汀白會意點頭。
待黎斐離開後,才坐到司侃侃的邊,握著的手,心裏一陣愧疚。
“侃侃,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
司侃侃就那樣目平靜地看著他,沒說話,也沒哭。
顧汀白心慌得厲害,輕輕抱住,不停地哄勸:“等你出院,我會正式拜訪叔叔阿姨,請他們把你放心的給我。”
“不用勉強。”
司侃侃抿,掙開他的懷抱,眸黯淡下來。
拜訪的父母?
隻怕家老頭子會直接把他扔出來吧?
“你去相親的事,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出事以前,跟顧夫人麵對麵坐著,有生之年倒是還親會了一把豪門闊太太拿著銀行卡侮辱人的場麵。
“司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我們家汀白將來要娶的人是顧家未來的主人,必定是能夠在事業上對他有幫助的人,沈家丫頭是最合適的人選。”
顧夫人打心眼裏瞧不上,嫌棄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假模假樣說是為了的麵,請自己識趣離開。
“顧汀白,你回去吧,回到你英明無比的母親大人邊,別在我這裏待著了。”
司侃侃無力地閉眼,心疲憊,隻想一個人安靜的待一會兒。
顧汀白沉默片刻,視線落向還在輸的手背,忽而開口:“我不走。”
手機鈴聲如催命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司侃侃的神經。
抬手捂著耳朵,臉蒼白,忍著隨時要發的緒,低聲怒吼:“麻煩你出去。”
顧汀白被攆著走,手機一直在響,他忍無可忍,索按了關機鍵,轉扶著司侃侃的肩,口吻堅決:“我不會離開你,決不!”
“說這種狗屁的話,想誰呢?”
“我?還是你自己?”
司侃侃紅了眼,愣是倔強的沒掉一滴眼淚下來。
活了二十幾年,頭一回那麽喜歡一個人,大學一畢業不顧一切選擇跟他出國,就換來這麽一個膈應死人的結果。
呸!
真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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