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盤玩著脖子上的念珠,眼底浮著不留痕跡的詫異,有些意外,也起了些興趣。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裴鬆鶴的這個小兒可不是看上去那麽可欺。
畢竟十八歲的時候就敢一個人去西藏進貨,被司機丟在無人區也沒見哭過。
後來裝出那副婉乖順的模樣,多半是為了討裴鬆鶴的歡心。
他以為這幾年的變故已將棱角磨平,但還是沒學會低頭。
“最近這段時間小心一點,店裏最好多安排幾個男員工,別一個人出門。”陳墨寡淡,他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看在裴鬆鶴的麵子上了。
沈知懿瞬間明白了什麽,抿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不對勁?”
約間也察覺到,那花臂男人並不是衝著錢來的。
真要是為了區區三千塊,犯不上怒砸的店鋪!
他在發覺陳墨份特殊後,又本不計較金額,甩下錢就跑。
倒像是……故意找茬,想讓敗名裂,再也做不生意!
“文玩這行跟古玩是一樣的,水深得很。奉勸你以後別再這麽衝,否則難以收場。”陳墨語調冷淡而散漫,看似隨口勸誡,實則字字意有所指。
沈知懿驟然瞳孔一。
始終懷疑當年沈家出事,是同行忌憚他一家獨大,在父親背後做的手腳。
所以店鋪重開,決意不再古董,隻做些沒有危險,接力度更廣的文玩。
即便是這樣,也會有人存了心來找茬。
難道也被人盯上了嗎?
脊椎骨升騰起一陣寒涼,這才到後怕。
至此之後,包廂是長久的沉寂。
薑梨耐不住子,了廚師來片烤鴨。
製服整潔幹淨的廚師推著餐車進來,白底瓷盤裏盛著一隻金黃的烤鴨,在午後下反著琥珀般的澤。
剔骨刀輕輕劃破脆的表皮,連接著下層紋理實的鴨,油香味在空氣中四散開來。
薑梨用公筷夾起三兩片烤鴨,放蔥、黃瓜和甜麵醬等包了卷,重輕友的給陳墨遞了過去。
“快嚐嚐,他們家的果木烤鴨可以說是京城一絕!平時飯點本排不上號,就為了吃這口兒,我直接充了個終製會員卡!”
陳墨仍閑閑地坐在那裏,丹眼挑著狹長的尾翼,不聲不響的睨著,全然沒有想接過的意思。
薑梨遞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氣氛一時尬住。
沈知懿隻得長筷子將烤鴨卷夾走,一笑揭過,“陳總你要相信薑梨的味蕾,可是個老饕,京城隻要上得了排行榜的飯店,就不存在沒吃過的!要是說某道菜好吃,那肯定是真的好吃。”
陳墨這才提起筷子,神疏淡又帶著懶倦,仿佛對餐桌上的味佳肴都不興趣。
就應該給他一碗素麵,把他扔進深山裏,跟裴鬆鶴作伴當和尚去!
薑梨心裏這樣想的,臉上笑容卻甜甜的。
視線落到他脖頸間墜著九宮八卦牌的念珠上,主尋找話題。
“陳墨,你脖子上的這條串看起來特別啊,這得盤了好久吧,是什麽木頭啊?”故作好奇的詢問。
“你說這個?”陳墨骨節分明的手指起那串念珠晃了晃,眉梢微挑,“這不是木頭珠子,是嘎拉。”
薑梨對文玩品類隻認得個菩提,上半歪向沈知懿,形不,低聲問道,“什麽是嘎拉?”
沈知懿拿過餐巾紙,不聲地了,嗓音溫淡,“嘎拉是藏傳佛教裏宗所用的一種法,陳墨脖子上的那條,是多位高僧在圓寂時捐出的眉心骨打磨而的,路份極高。”
‘路份’這個詞時古玩裏的行話,也就是出的意思,古玩這一行特別講究東西的出和用途。
尤其是藏傳文玩有一條明確的金字塔鄙視鏈,以唐卡為塔頂,佛造像為塔最高的那一層,接下來就是法。
陳墨的那條嘎拉是他早些年自己去西藏收來的,當時藏傳還沒有抄到現在這麽火,價格也要相對低一些,放到現在起碼要翻個幾十倍。
薑梨聽完,邊的笑容已有些掛不住,聲線抖著囁嚅,“這小哥哥是沙僧他徒弟嗎?怎麽還把人骨頭掛在脖子上,什麽病!”
沈知懿極力忍笑,“你一個骨科大夫,不是也天天跟人骨頭打道嗎?你怕什麽!”
“你說得也是哦!”薑梨恍然醒悟,清亮的杏眸熠熠生輝,“這麽看起來,我們還真般配!”
的尾音因激變得高昂,沈知懿忍無可忍地在餐桌下輕輕踢了一腳。
陳墨對們二人的這些小作置若罔聞,眸掃到沈知懿白皙纖細的腕骨上多了一串黑的佛珠,驀地開口,“那條佛珠是裴鬆鶴的吧?他竟然舍得拿下來。”
沈知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心裏霎時五味雜陳,“他讓我幫他換線。”
裴鬆鶴從不戴表,這條佛珠除了每年換線的時候,連跟上床都舍不得摘下,無意中硌到了很多次。
陳墨冷嗤了下,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這串佛珠又是什麽特殊的材質嗎?”薑梨見針的問道。
“沒什麽特殊的,烏金黑曜石,潘家園遍地都是,三十塊錢一串,五十塊錢兩串。”
陳墨輕描淡寫的語氣裏多帶著幾不屑,“比較難得的是上麵有個藏銀三通,算是個老件,值幾個錢。”
“那裴鬆鶴還心心念念的當個寶貝一樣!”薑梨嘟著,滿不在乎地說。
“他心心念念的是人,不是這個死件兒。”沈知懿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譏諷。
裴鬆鶴又不喜歡這些東西,他帶了十多年不肯離,無非是因為顧予曦送給他的罷了。
甚至懷疑顧予曦當年就算送了他一塊石頭,他都能把這石頭磨摻進自己的骨灰裏!
陳墨沒有錯過眼底的那抹痛,看好戲的興致又揭竿而起,偏冷的音質裏著玩味,“你知不知道這串佛珠是怎麽來的?”
搖頭,口吻更像是自嘲,“裴鬆鶴怎麽會對我說這些……”
“那你有聽說過他當年是怎麽離開裴家的嗎?”他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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