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戲臺上先兒咿咿呀呀的唱著戲曲,正是衛氏點的《漢宮秋》,此時已唱到文武百畏懼匈奴,勸漢文帝忍痛割,將王昭君獻給匈奴的橋段,亭子裡夫人們或悲或泣,有的則談笑聲猶如在耳。
見韓芷和鄭瑾萱齊齊向看來,秦霜忙打著哈哈:「沒、沒說什麼!」
相對於熱鬧非凡的丞相府,與此同時,大理寺是與生俱來的威嚴與肅穆。
城河壩為平江最重要的一個關點,去年撥款大肆新建,直到今年夏天,短短不過半年的時日,就決堤了,接連下了三天的暴雨,河壩抵擋不住,淹了幾十個村莊,半座城都浸在了水裡,死傷上倒不是很嚴重,主要是田地方麵,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民以食為天,一年一次的收穫,卻在夏季給一夜傾覆了,這就意味著今年一整年便得顆粒無收,隻得指明年。
因此,城家家戶戶人人自危,城以及周邊的幾座城鎮,糧食價格暴漲,除去因水災而造的傷亡之外,為了糧食死的,暴的,搶糧的就佔了足足六。
皇帝暴怒,朝廷撥了三萬兩白銀修建大壩,造出來的竟然連塊豆腐渣都不如,百姓流離失所,暴民四起,死傷不計其數,自大越建朝以來,就從未發生過這樣大的災,而且還不是天災,這不是明擺著打他的臉麼!
災嚴重,置宜早不宜遲,但首當其衝的,還是徹查河壩工程的首尾,皇帝大手一揮,這個案件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大理寺的手裡。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皇家的銀子都敢貪,本就是沒把朕放在眼裡,你放手去查,不論是誰,全都給朕一個不的捉拿歸案,違抗者就地決!」皇帝如是對大理寺卿石弘傑厲聲下達。
修整河壩是屬於工部的事,工部尚書葉呈益難辭其咎,頭一個手捧烏紗帽請辭謝罪,接著就是工部的幾個侍郎和員外郎,皆上書請請罪。
可工部雖然管著這些事,實際上監督建造的卻是褚國舅爺褚均貴的外甥褚予智,褚予智是京都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賭無一不通,權貴中沒有幾個敢招惹他,誰他舅舅是當朝國舅,姨母是當朝皇後呢!
說來說去,還是皇帝疑心重,糊塗辦事,信不過工部,卻聽信旁人的讒言,舉薦了褚予智監督河壩。
然後褚予智一監督,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他一得到訊息,就嚇得屁滾尿流,生怕腦袋不保,求了褚國舅爺褚均貴,誰知,褚均貴卻他投案,他隻有又求到大理寺,主到大理寺投案。
案件都要這樣簡單就天下太平了,袁儼鑽研著錯綜複雜的案卷,隻細細一索,就知道是太子的手筆,可要論證據,卻是毫無頭緒,沒有證據指證太子,相當於是巧婦無米之炊。
奈何不了太子,隻從青州知州的宅子裡搜出了河壩督造的賬本,賬本百出,接近七的銀子都中飽私囊,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金銀珠寶,皆是由地方賄賂而來,隻一個知州,家中便是妻妾群,一副油滿麵的模樣,提了他出來,也不算冤枉!
如是,他便先提了轄管城的青州知州,削了職,抄家關大牢,秋後問斬,其他的一乾人等,城知縣,工部侍郎,褚予智等一乾人等,以關押,沒收家產救民賑災!
長遠將青州知州秋後行刑的訊息一散出去,這案就差不多算結了,剩下的便是賑災的事,至於災銀,隻單單青州知州府的家產,都綽綽有餘!
除去這個,長遠將在丞相府裡打聽來的事稟告了袁儼,袁儼眸中陡然一冷,氣得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案腳立時生出了幾裂紋。
「簡直是豈有此理!」
長遠擰著眉頭,心中暗想,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對付不了大人,居然不惜毀掉一個姑孃家的清譽來拉大人下水,這手段,簡直比刑部的刑罰還要狠辣!
袁儼看著斜下的四十五度角,眸中已經漸漸和下來,「早知道方氏居心不軌,如此也好,看清楚方氏,也省得日後吃虧,丞相夫人那,你替我好好答謝一番,日後有機會我再登門拜訪,至於五姑娘,你隻傳一句話,就說方氏與我不能茍同,會明白的!」
「這……」長遠眼中著震驚,「大人,丞相夫人似與五姑娘是舊識,應該不著咱們答謝吧!」
他說得極委婉,實際上,他想說的是,大人啊,您與五姑娘雖然有親事,但還沒親啊,您可真不見外!
而事實上,袁儼並沒有想那麼多,仍舊十分堅持,「我說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長遠飛似的開溜。
整理好卷宗,袁儼親自送到了石弘傑的手中。
石弘傑對案件的瞭解,不亞於袁儼,他拿過卷宗,嘆了口氣道:「這次的案子難為你了,你能這樣辦,也算是皆大歡喜!」
袁儼頷首,「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要為難的地方,隻會比下要多得多!」
石弘傑欣賞袁儼,不止是他能力突出,最主要的是,會審時度勢,予智予雄,他滿意的笑著頻頻點頭。
「這個案子雖然結了,後續賑災的事也與大理寺無關,但最近流民四起,有些甚至跑到了京都,百姓有難,匹夫有責嘛,這個事,你也上點兒心,萬一京都出了子,惹得皇上龍大怒,那就不好了!」
袁儼明白他的意思,隻點頭應下,並無異議!
這邊長遠親自備了禮前往丞相府,此時賞花會早已經散了,各家姑娘和夫人都已經離開,丞相府的管家迎上來,領著他進去見了衛氏,長遠鄭重的表達了前來的目的和誠意,放下了東西,就識趣兒的告辭離開。
正好韓芷過來,見了桌子上的東西,一臉疑的看著衛氏問道:「娘,是誰啊?怎麼這麼快就又走了?」
隻隨意瞟了那東西兩眼,就移開目去看衛氏,衛氏也不瞞,直接道:「袁儼派人來的!」
「儼哥哥?」韓芷覺得奇怪,正想問儼哥哥無緣無故的送禮品來做什麼,忽然眼睛一亮,就看向了衛氏,「娘,儼哥哥不會是為了……」
衛氏將淺啜了一口茶,將茶盞輕輕的放下,眼中帶著促狹,「正是,一點兒錯都沒有!」
接著,娘兒兩個,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
以至於很久以後,韓芷還會忍不住想起這日,直言從未想過,儼哥哥這樣一個嚴肅的人,居然會為自己還未過門的妻子,這般急切的前來表示謝,實在是不像儼哥哥一貫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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