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雖然下了些雪渣子，但下的快化的也快，宮里青磚路這會兒顯得格外。

允王帶著羅子君一路磕磕絆絆走到簡陋骯臟的冷宮，兩旁無人打理修剪的雜草耷拉著葉子，放眼去，四下皆是破敗之象。

門原本是鎖著的，但允王輕車路帶繞到后面，兩人找了個矮墻，直接翻了過去。

屋里沒有點燈，從外面看有些昏暗，偌大的殿里因為了應有的致家和群的伺候宮人，顯得格外冷清。

外面沉沉的，里面也沒有掌燈，所以看不太清楚，外殿地上還散落著一些零星的跡，已經干涸到有些銹了。

羅子君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有些裹足不前。

“別怕。”允王拍拍肩膀，“進去吧，不然余生想起來，也是憾。”

羅子君被他這句小大人一樣的話震撼到。

會憾嗎？

沒有來都城之前，一直是他們兩兄妹相依為命的，娘去世之后，哥哥帶著背井離鄉，到漂泊，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兩兄妹相互陪伴，倒也不覺怎樣。

后來輾轉到了都城，被當時還是寧王妃的陸夭所救，哥哥后來也找到了宰相府的差事，可他一心只想為娘報仇。

所以心積慮被寧王妃救，心積慮進了皇宮，又步步為營跟到了七公主邊。

七公主是個好人，幫找了讀書先生，日子慢慢安頓下來，原本一開始都是好好的，以為等幾年，哥哥報仇的心思淡下來，娶個嫂子，一家人買個小院，和和地過日子。

這也是母親臨終前的希，不要被仇恨裹挾。

可到底為什麼后來都變了呢？

他弒君殺父，甚至通敵叛國，那個有一碗飯也要讓先吃的大哥到底去哪兒了！

一塊帕子遞到眼前，羅子君才驚覺自己哭了，有些赧然。

“吧，沒什麼好丟人的。”允王將帕子直接塞進手里，“都要經歷這些的。”

羅子君這才想起，允王的經歷似乎跟

差不多。

靜王造反這件事對于他整個人生應該都造了大影響，頂著叛賊親弟的名頭，終其一生都會被人拿來指指點點。

如果不是新帝仁厚，恐怕現在允王不是隨著母兄去了地下，就是已經發配流放了，哪還能錦玉食呢？

思及至此，羅子君不由得后背冒冷汗。

允王能逃過一劫，因為他是新帝的親侄子，有緣關系在。

可自己跟帝后非親非故，哥哥出了這麼大的事，連剛出生的小侄子都沒能幸免，那麼自己……

允王像是看穿了心里的想法，手輕輕拍拍的背。

“他是他，你是你，你們不是一樣的人。”

這是當初三叔勸他的話，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說給別人聽，允王心下有種微妙的自豪。

羅子君訝異地看著他，就聽允王又道。

“進去看看吧，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今日都問清楚，說清楚。”他沖小姑娘笑了笑，“日后哪怕是想起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憾了。”

羅子君愣了愣，隨即堅定地點點頭。

“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允王在外殿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席地坐下了，這讓羅子君覺到了一點安全。

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往里走。

殿沒有掌燈，甚至看不出有人的存在，羅子君小心翼翼進去，還沒到門口，結果就聽里面突然暴喝一聲。

“誰？”

羅子君嚇得一哆嗦，但能辨認出，那似乎是謝朗的聲音，隨即戰戰兢兢開了口。

“是我，哥哥。”

里面那人

愣了愣，半晌才又說話，聲音帶了點顯而易見的頹唐。

“你來做什麼？”

借著外面那一點，羅子君看見了謝朗，穿著已經看不出本的袍子，頭發披散在腦后，眼中滿是冷意，本不復當初那個溫的哥哥模樣。

記憶里的哥哥，還停留在上次義無反顧回宮時候的樣子，見狀真是吃了一驚，質問的話也口而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羅子君開口就帶了三分哭腔，“你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之前，有沒有想過我？娘讓你好好照顧我了啊！”

謝朗的目在視線昏暗游移，最終定格在羅子君的上。

“對不住，是我辜負了娘的期待。”他從墻角站起來，步伐緩慢地向這個方向走來，一字一頓地道，“但是這個世道我的！”

“明明是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啊！”

眼前的局面，明明就是哥哥人心不足蛇吞象導致的。若他肯在最初的時候收手，眼下他們怕是已經回到城，過回到原本正常的日子了。

二人之間隔著一道門，羅子君能清楚地看到他面上不控制的瘋狂神態，眼神愈發鷙可怖，這讓覺陌生又害怕。

“你知道……嫂嫂被抓回來了嗎？”羅子君對這個稱呼很陌生，想了一下才開口，“還有你兒子。”

謝朗猛地抓住肩膀，甚至搖晃起來。

“你再說一次？不可能！”

他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妹妹，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著。

“我明明讓人護送們安全出城了！我的計劃不會有錯，當初殺那負心漢皇帝也不是我的錯！都是他的！”

羅子君失地盯著歇斯底里的謝朗，終于確定，這人不再是心目中那個哥哥了。

“你真以為那些人會聽命于你嗎？他們拿了你給的皇宮兵力圖，就把你的妻兒

拋尸在荒郊野外，若不是藥王師徒經過，們早就沒命了！”

藥王師徒？

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吧。

謝朗嘲諷地笑了笑，還真是巧呢。

“直到現在你還不覺得自己錯了嗎？”羅子君抖著聲音，不希娘辛辛苦苦養大的，是一只不知悔改的白眼狼。

可謝朗并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羅子君的肩膀。

“是那幫南詔人太過不講信用，我此番只是輸在太過大意，若是還有下一次，哥哥斷不會再犯重復的錯誤！”

羅子君輕輕揮開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輕聲道。

“娘曾經說過，家里的墳塋有你一席之地，若是帝后能留你一個全尸，我會想法子帶你的尸首回城的。”羅子君此時此刻像個真正的小大人，不急不慢地后退了兩步，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個近乎魔怔的男人，“至于你的家小，如果我能，我會盡力幫們求，但我不會讓皇后娘娘為難。”

謝朗驀地暴喝著打斷了羅子君的話。

“不需要！我不需要們施舍。”

“來日到了地下，希你有臉面對娘。”

羅子君說完這句，不再多話，轉過，朝著殿外走去。

眼前不知為何浮現出進城那一晚，當時寧王妃給了一包栗子，那栗子熱乎乎的，熨帖了的心。

就那樣傻傻地目送著陸夭，看從小胡同走一片燈火通明之中。

外面沉著天氣，但皇宮方向卻燈火通明，一如印象里的那一晚。

知道，那才是屬于的歸路。

小劇場

允王我出息了，之前我還是被人救贖的，眼下我都能救贖別人了。

陸夭在一旁涼涼開口但人家最后可是不一定嫁給你的。

允王淺。